代到公式中的某个字,便算出甲状细胞的数目。可惜我数学不大高
明,这公式于我没什么兴趣,故也没给它抄下。
其次,他又说明那反射镜还能证出人类的各种本能,不久他可以证明出鼻子之
遮掩是人类羞耻本能的一种表现。
谈着谈着那赵蛇鳞先生也来了,头衔是:“后期印象派艺术专家,兼国立文艺
大学校长,兼浪漫生活提倡人”。他房间虽是浪漫地陈设着,但服饰找不出一点浪
漫气,因为他究竟是上流人。
还认得了一位人,是萧爷的乖乖哥哥饶三。他在地方政务局当秘书长,也是一
位名人。
十二点差十分的时候,一个巡警跑到客厅里,立正高叫:
“报告!陆乐劳平民已到。”
于是谈着的,笑着的,突然都寂静下来。有人拂去衣上的烟灰,有的整理整理
领结,长着头发的便将头发摩摩平。全体都严肃,庄重,有礼貌的样子,用了急促
但仍不失为上流人的那种步子,走到大门口。
门外刚到了十五辆汽车,呼呼地。
我们的萧爷到第一辆汽车的门口,谦恭地开了车门,让车里的人下来。下来的
人当然是陆乐劳。他大概四十几岁。肚子并不大。一下车他便和萧爷及其他来客点
砂并握手,也和我握手,他的手热得发烫。他态度很和蔼,极富平民精神。
那其余十四辆汽车上的人都下来了:第二辆上坐的是这位陆平民的一位工程师
和两位秘书,后十三辆上的是卫队。
萧爷家的听差忙铺毯子,毯子狭长,由大门口直到客厅,毯子上有几个大字:
“陆平民万岁”。陆乐劳就一面笑着一面踏着这毯子走到客厅。
“嗳,”陆平民说,“我们都是平等的,我不过是一个平民,不发这样铺张,
哈哈哈。”
“这只是表示我们对国家柱石的一点敬意。”萧爷说。
“其实我这样真过不惯。譬如象这些卫队,政府硬要派他们保护我,其实何必
呢。我是过惯平民生活的呀,是不是。”
饶三说:“政府深知陆平民是国家柱石,所以派人保护的。”
“不必这样说罢,哈哈哈。”
于是来客都说,陆平民真富于平民精神,虽然社会地位那么高,还一点架子也
没有。
到客厅里,来客都站成一圈,陆乐劳在圈子中间,手里拿一把扫帚,扫着地。
扫了三十几秒钟,一个听差将扫帚接过去了。于是所有的人都举右手,大叫:“平
民精神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都狂拍着手。
叙过餐,陆乐劳坐在一个茶几旁,和饶三说着话。茶几上放着茶,烟,火柴之
类。
陆乐劳忽然按电铃。于是老远来了一个听差。
“将茶端来给我喝。”他命令。
听差将茶几上的茶两手捧到他嘴边。
过一会又按铃。
“将我在袖子上的烟灰拂去!”
陆乐劳坐不久便走了,走时又是毯子铺到门口,大家送他上汽车,于是十五辆
汽车象一条蜈蚣似地走了。
客散后我问萧爷,陆乐劳扫地为什么意思。
“这你看得出一点吧,”他说。“这不过是表示陆乐劳的平民精神而已。一个
阔人怎么肯自己扫地呢,但我们是平民政治,所以阔人也应当表示他平民的精神,
便用扫地来表示。每逢大宴会中,都有这种仪式的。”
“那毯子是怎么的!”
“那是这样的:只要在社会有一点声望的,都和某一平民有点直接或间接的关
系,跟我有关系的便是他。各人都是用这种方法欢迎他那有关系的平民。……这毯
子是家用的。……就是大统领的家里也有这样的毯子。”
晚上萧爷和他的乖乖听有声电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