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过男子汉坐在她的大腿上!
“哼!”史兆昌腮巴上的咀嚼筋突了起来。“邪道!”
他步子走得快了些。
“二弟,慢慢走,”胡根宝赶着。“时候还早。”
史兆昌抱歉似地笑了一笑,恢复了原来的步子。
“我是……我是……我怕迟了就找不着。”
这回可得找个真的女侠,真的十三妹——要一点不含糊是正道的。
“正道,正道,正道,”他肚子里念着。“别像救国女侠那么着——男的女的
乱来一气的。别像她那么……”
突然又来一种念头——楔子似的戳得他的心脏发疼。他仿佛发了热病,嘴唇颤
着。他怕他肚子里的话给进了出来,他就偷瞧了胡根宝一眼。
“我自个儿难道是邪道么,呕!”
男的女的乱来一气邪道,他史兆昌要找十三妹,可不也是……?并不是什么乱
来,可是男的女的中间一点防范也没了。
叫他难受的是这个。
“大哥”,他喘着气,“您说……您说……您说……”
他结里结巴说上老半天,才问出那句话:他这么一个男的去找个十三妹打打交
道可是不是正派。
“二弟你放心:要是不正派的事,我做哥子的还陪你去么?”
史兆昌笑一下,透了口气。他恨不得把这位大哥搂抱起来。
现在世界到底不比从前:那什么因缘里就有那么回事。从前的十三妹也跟安公
子打交道哩。并且这也是天意:师傅说的他跟一位女侠有缘份。他跟女侠一块立功,
大哥和大师兄都辅助他。他还得收服何曼丽和那什么死陶的那些个邪道:他花的钱
得捞回本儿来。不过这件事得等他征服了鬼子再干,他先到……
忽然大哥扯扯他的胳膊:
“二弟,到了。这里!”
一块空坪上围着些人。中间一个黄脸汉子打着赤膊干嚷着: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哗察!哗察!……”
围住的人扔铜子,掉在泥地里发出一种软绵绵的声音。
史兆昌不扔:他得先瞧瞧十三妹,不然白花了铜子不上算。
他挤到人堆里:一股什么难闻的味儿直往他鼻孔里冲。这批人全像些车夫搬运
夫。可是史兆昌忍着,因为大哥正在推他:
“哪,二弟,你看。”
一个姑娘!大概十五六岁。脸子黄得发光,像咸鱼那么瘦。一件厚棉袄破了几
个洞,灰青色的棉花就挤了出来。一根黑腰带紧紧地绑着,那全身瞧来就像个鱼鳔。
棉裤:下面扎着脚带。
这位姑娘把辫子衔到口里,懒懒地瞧着那黄脸汉子。
“……练个倒把鼎!……”那男子叫。“人有失手,马有溜蹄:练好练歹,各
位大老板海涵。……”
那姑娘吐口唾沫在手心里,就把手撑着地,两条腿子凌空倒竖起来。
脚是粽子似的小脚。
呵,真是十三妹!
忽然把右手凌空伸了出来,上身就往左边偏,腿子斜到了右面。
黄脸汉又喊:
“着,左右开弓!”
那姑娘又把左手凌空起来。
史兆昌想到了他该怎么办,他就大喝一声:
“好!”
黄脸汉瞪了他一眼。
十三妹喘着气站定,把衔着辫子放松,拿袖子揩揩汗。
“怎么?……”史兆昌挺仔细地瞧着她。“大哥,就这么一个十三妹么?”
大哥的胸脯往后面一仰,把尖脸对着史兆昌:这么愣了会儿。就满脸皱起来笑
着:
“不中意?上海只有这一个:只此一家,别无分店。二弟你是……你是……师
傅说你同她有缘。”
不知怎么史兆昌心一跳,脸红了起来。
“得了罢,”他嘟哝着。这十三妹不坏,只是脏了点儿:要是脱光了洗那么一
洗……总得洗一洗,宁可伤点元气。而且这十三妹准比救国女侠便宜得多。
他全身发热,他紧瞧着十三妹,一直到他们散场。
那黄脸汉捡起地上的棉袄,穿上那精光的身上——没衬着小褂子。接着就和打
锣鼓的伙计嘟哝些什么,一面收拾东西。
史兆昌瞧着十三妹。
十三妹解下腰带,擤了一把黄腻腻的鼻涕到泥地里,搓了搓手板。
史兆昌侧过头来瞧大哥一眼,大哥冲着他撮撮嘴。于是他挺小心地跨着正派的
步子,慢慢向十三妹走去。他呼吸急促起来。他深深吸口气,对十三妹拱拱手,舌
子像抽痉似地动起来:
“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