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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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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四 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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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父亲常常地跟我讲历史与佛教的故事,又长年辅导我的功课,无形中我与父亲的精神世界更接近,我成人后的性格与气质也更多地受到父亲的影响。

    母亲,则更像是一朵美丽而沉默的壁纸上的花。她似乎永远坐在那架蝴蝶牌缝纫机前做出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与饰品,除此之外,她不做什么。她美丽而淡然,你似乎永远无法走进她的内心深处,她真正的所想所爱所恨,你都一无所知。渐渐地,你也就忘记了她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内在世界,甚至忘记了她还有自己的意志,——一种任何女人都拥有的有关所有爱欲的秘密意志。

    直到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生的一年后,当她那样毅然决然地把自己嫁到遥远的欧洲小国,她那一直被掩埋被忽视的女性意志甚至是一个女人的身份,才终于以强光突现的方式让周围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

    包括我。

    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沉默而温和的她,居然在父亲才去世不过一年的时候,抛弃了我与一个母亲的身份,离开上海跑到奥地利与一个陌生的老头子结婚。

    至今我仍不能相信她曾在我十七岁时就离开了我,我觉得她背叛了我的同时,也背叛了父亲。中国古代有寡妇在三年内不能再嫁的习俗,1994年的中国虽然是开放与宽容了许多,但我母亲的行为在当时当地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祖父母甚至将她的户口簿收了去,以阻止她去上海出入境管理处办理出国护照。

    但母亲,终究还是飞到西边的奥地利去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不幸与阴影总是比世间一切来得都快。而我,似乎也在一夜间长大了。

    那会儿我刚刚考上上师大美术专业,离开爷爷奶奶家住到了学校宿舍。每个月用着母亲寄来的大笔生活费,相比于跟别的同学,富有而孤独。我决定堕落。

    涂着黑唇膏,抹着黑指甲,像踩高跷一样穿厚底靴子,我抽烟、喝酒、逃课、打架。那时有一个从欧美传进来的新鲜词——“酷”,在几个中国大城市的年轻孩子中超级流行。我就是我们大学里出名的“酷女”,还有一个酷男友。

    男友是当时学校附近唯一的一家酒吧的老板,外号“老虎”。他很牛,组织了一支一半中国人一半西方人的摇滚乐队,自己还是鼓手。他能一口气喝下半打啤酒,一秒钟里击出七八下鼓点(我相信他是世界上出手最快的鼓手),一分钟里脱光我所有的衣服并给自己套上一只超薄保险套。他是我性的启蒙老师,他教我在自由地放纵自己的同时还要用第三只眼看住一条安全线,不可越过那条线而置自己于危险之地。

    跟他在一起时,我也从来没有碰过海洛因、摇头丸之类的东西,我们只是快乐地喝酒,抽大麻,做爱,四处搜罗非法的打过口的西方摇滚CD,买各种奇装异服,我们有钱,我们年轻,我们漂亮无比,所以,“哈嘘小宝贝!不要哭泣……”我们常常这样地高唱EllaFitzgerald的“SummerTime”。

    有人在后来指责“老虎”是伪摇滚,说他打玩鼓的技术是不错,但他缺少那种不顾一切地如飞蛾扑火般的真正摇滚精神。我觉说这话的人没有脑子。难道摇滚就一定是要自杀吗?无论是那时还是现在,我都为曾遇到像“老虎”那样疯狂漂亮、才华横溢但又以理智为底线的男人而备感庆幸。当时父亲去世,母亲远嫁,祖父母年迈体弱,我的身边空无一人,只有他。

    他使我那段充满麻烦的青涩岁月得以有惊无险地度过。他为我开启了一道通往全新的成人世界的门,他甚至还教会了我怎样对付痛经,去哪里买七十六小时紧急避孕药,如何贴假的蝴蝶纹身。

    青春期时,别的女孩有母亲在旁相助,而我,则有一个摇滚鼓手做帮手。

    最终因为他,我知道了什么是性,什么是毒品与摇滚,什么是安全的自由而自由到底意味着什么,而什么又是自我的表达与完美的飞翔。

    我后来连宿舍也不回去了,也不住在男朋友的地方,而是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自己当家作主。

    搬进去的那天,我突然感觉到自己,真的长大了。那一天,是1997年7月1号,离毕业还有一年的时间。也是在同一天,香港回归中国大陆。电视上直播了好几个小时的回归仪式,很多的人,很多的表演,花花绿绿,蓝天下一片明亮与快乐。

    自己独自一人生活的那段时间,我变得明显放松了。可以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可以自由地与各种各样的人交往,更重要的是,我好像第一次真正地发现自己。而在以前,我只是父亲的女儿,老师的学生,别的孩子的同学,如此而已。

    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爱上了阅读。宗教与哲学,作为教师的父亲曾一直鼓励我在那上面下功夫而不成功,但在大学时代我一人独居后却意外地爱上了。我在大学里依旧是疯狂的“酷女”,但已渐渐地少了些浮躁。

    那样的随意放纵,无法无天的快乐日子延续了有一会儿,一直到大学毕业。我至今还弄不明白校方为什么一直没有开除我?而我又是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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