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也不会这么放纵他。二是在‘纯洁运动’中,我还是下不了手啊,要是听了你的指示,他早就没命了。”
窦玉泉正色道:“老李,那时候情况特殊,我对你的……那不叫指示,只能理解是在紧急情况下采取紧急措施的一种建议。这个话以后最好不要再提了。”
李文彬却不识眼色,梗着脖子说:“老窦你也太心虚了。你怕什么怕?那时候想杀梁大牙的也不是你一个人,是革命需要嘛。那时候要是把他秘密处决了,这个司令员怎么也该是你的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怨天尤人了。”
李文彬说的“那时候”,是指当初逮捕梁大牙的时候,窦玉泉除了向江古碑请教了一个“患”字,在单独同李文彬一起的时候,则比较公开地说过一番话——他对于李文彬的信任大于对江古碑的信任,——窦玉泉说:“逮捕梁大牙非同小可,恐怕夜长梦多。运动倘若出现反复,老杨要是回来了,再把梁大牙放了,就是放虎归山了。此事不做便罢,要做就做到底,不能留下后患。”
李文彬当然知道窦玉泉说的“做到底”意味着什么,窦玉泉并且还暗示他,可以在送给梁大牙和朱预道的饭菜里做点动作,反正特委社会部由江古碑掌握着,报个暴玻豪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李文彬当时手软了一下,认为梁大牙和朱预道反正是瓮中之鳖了,“纯洁运动”是上级布置的,来势很猛,二分区光嫌疑分子就杀了七十多人,有的仅仅只是说了几句牢骚话就可以定死罪。按当时“纯洁运动”的态势,就算梁大牙别的问题都不成立,仅仅他给汉奸维持会长拜寿并送大洋一条,就可以杀他几次。革命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而窦玉泉的那个办法是很冒险的。再说,当时没判梁大牙和朱预道的死罪,这么大的事情,李文彬做起来底气还不是很足。
另外,李文彬几次摸了张普景的底,张普景都是一个态度,说:“不能像二分区那样搞,要按政策来,严格审讯,但是不能搞人身摧残。”如此一来,李文彬就没有接受窦玉泉的建议。
现在,梁大牙不仅没有成为“不纯洁分子”被消灭掉,反而日见茁壮,连窦玉泉也不能不为自己当初的那个“建议”感到后怕了。
窦玉泉最后对李文彬说:“老李,我还是要劝你,要跟梁大牙同志搞好团结。以后,我们都要在梁大牙同志的领导下工作了,要支持他。至于说在‘纯洁运动’中同志之间有些磨擦,甚至有过激的言行,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是执行了错误路线。但是,我提醒你,这些历史的老账以后还是少提为好,以免在同志之间制造新的矛盾。”
李文彬激愤地说:“看来,凹凸山根据地的局面恐怕还真要梁大牙来控制了。我知道你们……我说的是你老窦和江古碑,对梁大牙可以说是又恨又怕。只有张普景同志,对梁大牙是既不拥护也不妥协,敢于批评,敢于抵制。我认为张普景同志的态度才是革命者应有的态度。我也是这个态度。梁大牙要是真的能把凹凸山根据地的形势领向光明,我就无保留地支持他。而你们,恕我直言,对革命多少都有点三心二意,见风使舵,有投机革命的成分。”
窦玉泉不惊不乍,哈哈大笑,说:“好好好,我们都是投机分子,只有你李文彬同志是最彻底的、最无所畏惧的、最忠贞的革命者好不好?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来跟你争论的,我就是一句话,大家要搞好团结。什么江淮派凹凸派之类的话,以后我们是再也不能说了,谁说了,就是搞分裂,就是犯罪。”
李文彬冷笑一声说:“老窦你不用怕,我不会向梁大牙告你的密。我就算不是彻底的布尔什维克,但是革命经验多少还是积累了一些。但是,要我支持和拥护梁大牙,我还得看他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