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互相赚取着蝇头小利,把日子过得饶有兴致。日本人打进来了,小城惊慌了一阵,大部分人跑了反,可是没过多久又回来了,跑到哪里去也离不开一个家,再回到小城的家里听天由命吧。侥幸日本人忙于对付凹凸山里的抗日武装,为了有一个稳定的后方基地,对于小城的老百姓还算客气,杀人放火的事比起当年的南京就要少多了。日军刚刚进来的头年把,小城也不过才死了千把人。有了这千把人做样板,“良民”就多了许多,死人的事逐年减少。当然花姑娘还是要找的,常有几个东洋兵夜半时分偷摸出营,在青石街面上撵出几声尖叫。到了白日,太阳旗照常升起,店铺按时开张,叫买叫卖的吆喝抑扬顿挫,饭馆酒肆人来人往,车夫们把式们裸着的脊梁冒着腾腾热气,拉着有钱人串街走巷——不管到了啥年月,日子总是还要过的,活着是惟一的目标,快活地活着是永恒的追求。
太阳已经偏西了,天气似乎变得更加炎热。远远地看去,街上的行人在不经意间稀少起来,青石板连接的街心于是更加清晰,能看见那上面由太阳蒸腾出的流动的光晕。惟有梧桐树枝桠上的蝉鸣,一声高过一声,显得歇斯底里。
这时,一桩奇怪的事情出现在高秋江的视野里。
那是一个身段纤秀的女子,打着一把绿底碎花遮阳伞,沿着青石街心由东向西款款而来,橐橐的脚步声在已经冷寂的街面上击出了节奏分明的韵味。女子和她的花伞旁若无人地走着,牵浩小河中央一叶悠然的轻舟。在祥和绸庄对面的泰丰珠宝店门口,女子踌躇了一下,停住脚步向里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