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崔家集之行,在联合作战会议期间利用刘汉英身边的日伪谍报人员透露出去,杀人灭口。四,跟随李文彬前往崔家集的警卫人员中有通敌分子。
但是,在这四个方面的怀疑对象中,张普景绞尽脑汁分析来分析去,最终还是把梁必达排除了。因为此次战斗是梁必达担任分区司令员之后对敌斗争的第一仗,压力最大的就是他,他顾不上对付李文彬,再说,他已经担任分区的司令员了,也根本就不把李文彬放在眼里了。还有,在联合作战会议期间,梁必达自始至终都和张普景、姜家湖、刘汉英在一起,这种事情不可能提前几天布置。但有一条,梁必达在营救的时候阻止开炮,从而让李文彬落入敌手并最终成为叛徒,倒似有匠心。
最后,张普景终于把视线集中在窦玉泉的身上了。
最近一个时期,张普景总觉得窦玉泉表现反常,在不可能平静的时候平静,这种平静本身就是不平静的。凹凸山近一年来反反复复地发生了这么多重大事件,他不可能平静,他这种平静是竭力控制和掩饰的产物。这个人长于韬略,深藏不露,他有时间,也有经验。李文彬的手里抓有他的短处,在营救李文彬的时候,他坚持炮击,这里面有没有彻底封口的意思?
思路向纵深发展,张普景又想起了李文彬说的一件事情,那还是在苏区肃反的时候,窦玉泉因为同某顶头上司的老婆关系暧昧,所以被顶头上司当作肃反对象,差点儿毙了。后来,在一次战斗中,窦玉泉设计除掉了那位领导人。至于是怎么除掉的,大家都不知道,李文彬说,可能是打黑枪……
剖析的刀子划进了这一层,张普景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怔住了,像有一道闪电从眼前划过。
怔了半晌,张普景突然将笔一掷,出门,走进隔壁的房间,拽起了鼾声大作的梁必达,脸色异常地问:“梁大牙,李文彬被俘的时候,他的警卫员在哪里?”
梁必达嘟嘟囔囔地坐起来,揉着惺忪睡眼,不痛快地说:“怎么回事?谁是梁大牙?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梁必达?”梁必达很珍惜他的新名字,自从诞生了“梁必达”,如果谁再喊他梁大牙,他就黑着脸不理你。但张普景不吃他那一套,张普景对梁必达有个原则,公开场合下喊梁司令员或者梁必达,但在两个人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是喊梁大牙。
张普景现在已经顾不上多说,声音都有些变调了:“梁大牙你快说,李文彬的警卫员在哪里?”
梁必达彻底地清醒过来了,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张普景:“不是牺牲了吗?”
张普景说:“一个都没活下来?”
梁必达说:“好像是……活了一个。”
张普景紧迫不放:“是不是窦玉泉原先的警卫员刘铁锁?”
梁必达坐了起来,奇怪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是谁,我一个分区司令员哪能记住那么多人啊。真是神神道道的,觉也不让人家睡安生。要问,你去问参谋长”
说完,一拉被子,转眼之间就恢复了呼噜。
张普景放下梁必达,又风风火火地犬喊姜家湖,姜家湖也搞不消楚。直到第二天,张普景派快马疾驰陈埠县,找到朱预道,这才搞清楚,那个活着的警卫员是窦玉泉送给李文彬的不错,但却不是刘铁锁,而且这个战士在前几天的反“秋季攻势”战斗中牺牲了——证据的线索到此中断。
张普景顿时追悔莫及,只好仰天长叹。
二
是深秋季节了。
这天是个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上有一轮耀眼的太阳,太阳边上有几缕淡薄的白云,白云下面群山起伏,峻岭嵯峨林莽葳蕤。在梅岭的绵延山脉之下,一条盘山河流割裂出一块小型平原,站在坡上看去,倒是一马平川。
梁必达的心情很愉快,腰际别着一柄小巧的雪莱牌手枪,身披黄呢子军大衣,骑着一匹战马,一马当先,在川原上纵情驰骋,军大衣被扑面而来的秋风掀起,在马背上高高飘扬,犹如猎猎作响的锦旗。
他的战马和他一样高大傈悍。这枣红色的战争宠儿滚瓜溜圆,光滑而齐整的鬃毛犹如凹凸的铜镜,光泽灿烂。这是半个月前他率部攻打日伪曷苏据点缴获的重大战果——原来的那匹老马被他下放给分区伙食管理员老韩头了。
连续十几天,梁必达几乎天天遛马,意气风发地沉浸在征服和驾驭东洋雄性的亢奋之中,特别是当骏马从山峦的沟壑凌空飞跃的一刹那,他会在呼啸而过的风中抽出战刀,在空中旋转挥舞,并伴以雷霆般的吼声。
那种快感是巨大的,是前所未有的。身后,一个骑兵排紧紧簇拥,骑兵的后背上斜横着锃亮的马枪,前胸束着牛皮子弹带,子弹带上一律斜插着瓦蓝面儿的德国造二十响驳壳枪。马蹄急如碎雨,踏在土石掺杂的原野驿道上,溅出一路流星。马队如同满弓射出的箭镞,在蓝天丽日下横空穿过。当真是一腔豪情八面威风。
天气好极了,战马好极了,心情也好极了。但今天之行不是遛马。在这样一个好天气里,八路军凹凸山军分区司令员梁必达率领几十铁骑纵横于阡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