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真认得我爹么?」
那大汉嚼着花生,抖脚道:「当然认得了。古往今来,上天下地,没人比我更认得我看他了。」
阿秀兴奋道:「是吗?那……那我该上哪儿找他?」大汉道:「这么快就忘了?我要去什么地方啊?」阿秀喃喃地道:「你说你认得汤圆姑妈,要去红螺寺……」大汉颔首嘉许,正要再说,却听老板呜噎道:「两位大哥……馄饨来了……」
二人回头去看,只见老板战战兢兢端上两碗肉馄饨,也5ccc。net是他怕得厉害,热汤溅出,直烫得双手发红,却也不知疼。那大汉倒也好心,便伸手接过了,派给阿秀一碗,道:「多少钱啊?」
那老板寒声道:「不要钱、不要钱……服侍大爷,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份……」那大汉拍桌怒道:「看不起我么?多少钱?」那老板啜泣害怕:「两……两文钱。」
那大汉提起汤匙,咬了几口馄饨,一边伸手入怀,正掏摸间,突然脸色微变,忙向阿秀道:「你……你有钱么?」阿秀5ccc.NET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方才有个傻子好大方啊,把咱的元宝送去压惊了,现下哪来的钱?」那大汉慌道:「这可糟了……我也没带钱……」那老板哽咽道:「大哥,真的不用钱……」那大汉狂怒道:「你少啰唆!我一会儿想办法给你。」
5ccc.NeT阿秀看不过去了,附耳便问:「大叔,你干啥固执啊,人家都说不用钱了。」那大汉怒道:「不行就是不5ccc.neT行!在你面前,咱定得立个好榜样出来。」随口吃了两只馄饨,道:「不说了,咱们去找银子吧。」拉起了阿秀,便走出店外。
寒风扑面而来,阿秀却不觉得冷,只是怦然心动:「大叔,咱们……咱们要打劫了么?」那大汉恼道:「你又来了。抢劫偷窃,全是犯法的5Ccc。咱们得5ccc.NeT想些正经营生才是。」
阿秀纳闷道:「正经营生?」那大汉努了努嘴,把手指向街尾,阿秀凝目去看,但见满街灯笼中,闪烁了一面招牌,上头两个字不认识,读做「阿阿大银庄」,下头另有一个天斗巨字,正是一个「当」。阿秀愕然道:「大叔要进当铺?你……你身上有值钱东西么?」
那大汉道:「没有。」阿秀皱眉道:「那你要当些5ccc。net什么?」那大汉四下探看,忽见地下一团狗屎,黄黏微热,状极新鲜,不由大喜道:「有了。」阿秀愕然道:「有什么?」
那大汉并不多言,只管取来两根树枝,将狗屎小心夹起,随即向前行去。
当者,当也。世上第一救穷的,便是当铺。这人生在世,什么都5ccc.neT有个价钱,总说「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想一个人连虎牢关都能拿来「当」了,爹娘还留着做什么?亲爹三两、亲娘五两,兄姊妻女一齐当掉,还可以多赚点利钱。也是百姓们益发领悟这些道理,「万宝大银庄」自是我看书斋壮大兴隆,天天都有人借赊典当,赎银度日。
「靴老爷……在下有幅字画……想当些银子……」书斋方才过完年,生意便好得不成话,只见一名男子手展一幅滚动条,只在那儿细声探问,奈何柜台后的「薛5ccc.neT老爷」听不到,唯独桌上翘了一双脚,高高举起,轻轻摇晃,看那靴底脏得不成话,想来整年没洗。
这「薛老爷」其实不姓「薛」,这个「薛」字,是由「靴」字脱胎换骨而来,只因客人们只见过他的靴底,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遂以「靴老爷」相称,久而久之,已成浑号。
「薛老爷、薛老爷……」那男子连唤数声,始终不闻应答,只能拿手去推靴底,大喊道:「薛5ccc.NeT老爷!」靴底微微一震,主人翁终于睡醒了,听得柜台后嗓声尖锐:「干什么啊?」那男子细声道:「我要当字画。换些银子用。」
「拿来。」铁栏杆后传出冰冷嗓音,听入耳中,让人没来由的心中一寒。
这当铺管事又称「朝奉」,此本大汉官名,原称「朝奉请」,专来安排百官朝觐事宜。八方诸侯若欲5ccc.neT见到汉天子金面,便得过他这关。也许平日太刁难了,抑或礼品私藏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当铺管事的通称。
那男子取出一幅滚动条,低声道:「靴老爷瞧了,这是咱耗时三年、工笔精绘的『长江万里图』,虽不敢与前人名家相比,却也是在下毕生心血所就……您……您看看能当多少钱?」
靴老爷把那双靴子高高翘起,从脚缝里透出冰冷目光,看柜台上不只这幅「长江万里图」,另有数十卷字画,5ccc.NeT层层迭迭5ccc.neT,森然便道:「来人。」一旁行上了伙计,应道:「小的在。」
靴老爷道:「拿杆秤来,秤秤多重。」那伙计取来杆秤,将字画吊起,秤了一秤。我看靴老爷道:「一共多少斤?」那伙计朗声道:「十斤。」栏杆后传出算盘声,听得靴老爷道:「我算算,你这5Ccc些东西一共十斤,差不多值得……」猛听砰地一响,那双靴子朝桌上重重放落,总结道:「三两银。」那男子忙道:「一幅三两?」靴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