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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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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卷 兵临城下 第四章 老骥伏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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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马有旋毛,人有断掌正问话间,阵后却传来伍定远的嗓音:相传能乘马见愁之人,八字不能重过二两一。众人心下一凛,方知二两一是命理之意。

    秦仲海也是个不祥的人,他克父克母、克妻克子,上从业师,下至好友,六亲全数克光,如此鬼见愁,无怪能骑马见愁,狂人骑凶马,两相凶克,恰是刚好。

    话声未毕,猛听蹄声大作,众人回首去望,只见一马越众而出,伍定远骑于瘸马之上,手提铁枪,正从属下手中接过了军旗,听他驾地一声,瘸马人立起来,啡啡高鸣,颠拨摇晃间,便已奔出阵去。若非伍定远身手矫健之至,恐怕早已摔下马去。

    庆王爷猛吃一惊:这这瘸马是何来历?为何不怕马神?高炯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众王茫然道:什么意思?巩志道:十年前正统建军,朝廷拨下数万匹战马,如今十年大战下来,当年的马儿尽数战死,只余下它一匹孤单存活。

    众人啊了一声,方知这匹瘸马打过一场又一场的大战,也一次又一次从战地尸堆里走了出来,现今它的同伴都已离开了人间,只剩下它瞎眼瘸腿、孤零零地活在这尘世上。

    生于藏武、死于北关,这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匹战马,历经千锤百炼,见证过无数死难,也使它超越了一切凡马,足与马神匹敌。如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垂垂老矣的冲阵马,今将再次背负五军大都督,前去迎战万马中神。

    轰隆隆轰隆隆冲阵马出征了,大地卷起一道尘烟,只见伍定远手举军旗,一路高展正统军威,直朝阵前飞驰而去。看这冲阵马虽是又瘸又瞎,却显得倔强凶狠,奔驰之速竟不亚于名驹。双方越逼越近,约莫到了百尺开外,冲阵马突然人立高鸣,声响悲切,如同哭泣。众人心下一凛,都知道它见到了马见愁。

    两军首脑终于照面了,冲阵马好似放声大哭,人人听在耳里,眼眶不自觉都红了。伍定远拉停了缰绳,容情也甚沈郁。双骑相距百尺,遥遥相望,霎时之间,敌方总帅深深吐纳,将手中怒字旗向地一掼,插入沙地之中。伍定远也举手奋劲,将正统大旗钉于地下。

    两面旗帜对峙飘扬。东方是京师,西方是饿鬼,两边阵地相隔十里,城上城下一片寒寂,卢云也静下心来,凝视两位故人。

    天下瞩目之战,秦仲海发动千万饿鬼而来,伍定远也率正统军迎击,现今双方主将单骑赴会,已将面对面、堂堂正正的一战。

    正月本该清寒,今早却是日头熊熊,众将极目眺望,依稀可见来人足跨黑马,身着红甲,只是阳光太过刺目,照得马背上的人影模糊不清,瞧不清楚五官。唯独一身红盔红甲反照火光,望之神威凛凛,霸气慑人。

    一片寂静间,伍定远提起铁枪,指向西方,提声呐喊道:秦将军——秦——将军——、秦——将军——伍定远内力浑厚,披罗紫气运气更有独特法门,一时声传四野,隐隐回声,宛如闷雷,满场将士听在耳中,莫不又惊又佩。

    十年下来,伍定远声名鹊起,威望无人可及,每年与蒙古比试的魁星战五关,正道人士莫不趋之若骛,早将他视为国之干城,如今驾临战场,气势自也大为不凡。只见他从马鞍旁取下一只皮囊,朗声又道:秦将——军——还记得柳侯爷否?

    卢云低呼一声,万没料到几万双眼睛盯着,伍定远却会当众提及柳昂天之名。其余阿秀、胡正堂、正统军、勤王军兵卒听入耳中,却多半一脸茫然,想是不识柳昂天之故。

    闻得善穆侯之名,怒王沉默以对,伍定远则是高举酒袋,朗声道:秦将军!你我相识经年,系出同门!本该是知交契友,岂料世事难测,今日只能阵前为敌?念在柳侯爷的情份上,我且以水酒相邀,请你上前把盏,共谋一醉,再做厮杀如何?

    伍定远甘冒朝廷之大不讳,阵前邀敌共饮,四王听在耳里,莫不为之一愣,上从校尉,下至军勇,人人议论纷纷。连胡正堂稚龄孩童,也忙附耳来问阿秀:秀哥,伍伯伯要和这坏人喝酒,不怕皇上生气吗?小孩嘴里讨实话,听得此言,卢云不由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自十三年前天绝神僧圆寂以来,怒苍朝廷开启战火,天下就此一分为二,朋友变仇人、仇人变朋友,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纵以伍定远地位之高,一旦想跨越这道界线,少不得也要引发一阵猜疑。

    秦仲海是个豪迈之人,岂料伍定远邀了几声,却是动也不动,好似转性了。伍定远毫不气馁,朗声又道:秦将军!你我战场争逐,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愿与我饮酒,那也罢了,然而伍某这里请教你一件事,这数年以来,无论战况何等紧急,伍某何曾加害过你的亲人家小?何曾以他们为质相胁?将军何妨蒙心自问,为何伍某这般义气?

    此言一出,人人都是微微一奇,连卢云也留上了神。秦仲海身世之惨,天下知闻,当年他父亲造反,母兄皆遭朝廷屠戮,以致今日六亲骨肉皆冰炭,却还有什么家人故旧留下?

    伍定远点到为止,并不多加解释,只见他提起皮囊,咕嘟嘟地饮落酒水,豪声道: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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