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人人摇旗呐喊,撕心裂肺,一时之间,三军士气大振,神机营、前锋营、武兴内团营、骠骑三千营,摇旗呐喊,声威之盛,弥天盖地而来。
正统军!上前一步!
轰隆隆咚、轰隆隆咚鼓声隆隆,大军开始推进了,第一排的正统军官身做赤膊,手提大刀,背后的兵卒默默无言,拖拉大炮,一步一步朝西方人海逼近。
第一排的大人们心存害怕,脚步不自禁地向后退让,因为他们认识这些人。
生于藏武、死于北关,这些人不是勤王军,也不是留守军,他们是远征西北的正统军,天下第一劲旅。
饿鬼们一起退后了。滔滔洪流嘎然而止,近月以来这股怒涛所向无敌,留守军、勤王军尽皆失守,却在京畿前给正统军挡了下来。足见这只军马威望之重,如同鬼神。
城下杀气腾腾,城上却是寂静无声。此时此地,天下无人站得比卢云更高,他高据废城,凝视西郊城外,只见饿鬼们缓缓退后,渐渐停下。阜城门下则是鼓声隆隆,当前行出一只队伍,天寒地冻中,人人赤膊上身,左手持刀,右手牵羊,面向西方人海,列做一道人墙。
正统军布阵了,出乎意料,他们的前锋没有盔甲、没有盾牌,只有一柄刀。这些勇士全都听从一个人的号令,他铁手铁腕、举止沈毅,正是卢云当年的故友,伍定远。
正统军前锋约莫万人,阵地插立大旗,标明师号,见是北关四镇。在卢云的注视下,伍定远默默行到阵中,单臂提起百斤牛弩,嘎地一声弦响,靴底压落,已将一张牛弩硬生生地撑开。
卢云做过军中参谋,自知硬弓之上,另有脚弩,脚弩之上,尚有牛弩。牛弩顽硬如铁,须得二十余人方得拉开,只是伍定远神力惊人,单脚轻轻压落,便已撑开了牛弦。看那弦上冷光辉映,将射之物并非寻常箭羽,却是一柄百斤重的大铁矛。
铁矛扬起,高高指向天际,似要将太阳一举射穿。卢云深深吸了口气,阿秀与胡正堂藏在城垛后,也不禁心摇神驰,不知伍伯伯想做些什么。
前锋蹲地。万众屏息中,巩志传下了号令。瞬息之间,北关死士应声坐倒,万众屏息间,牛弩越张越开,已然紧绷。猛听嗡地一声巨响,铁矛激射上天,消逝在天际中,人人不知所以,正惊疑间,天上落下一个小黑点,猛然沙尘飞扬,铁矛正正插入了地下,听得伍定远轻轻地道:全军上前,沿铁矛布阵。
骤然之间,人人都懂了,这铁矛是伍定远划下的一道界限,他要一尺一尺地拿回失土。
全——军上前——四名参谋齐声呐喊,号令一下,阵地里再次响起了阵阵鼓声。
轰隆隆咚、轰隆隆咚战鼓催促,唢呐高鸣,在万名北关勇士的带领下,洪武炮、投石机、十万大军,乃至于伍定远自己,一步一步向前推进,直朝铁矛逼来。小水滴们惊惶失措,脚下不禁向后退却了,千万人宛如大海退潮,被迫退到了界碑之后。
正统军一动,三军皆动,听得阵地另一侧传出呼喊:勤王军!全军整队!号令一下,听得咻咻声响,朱红号炮、纯金号炮、绿黄号炮,一道道焰火点燃升空,在北关四镇的前引下,城南的内团营、神机营、城北的前锋营、骠骑三千营,一齐向前推进。
轰隆!轰隆!轰隆!焰火相继上天,轮番爆炸,隆隆震响之中,正统、勤王也已排定阵式,便以伍定远立下的铁矛为界,列开了一字大阵,从高处放眼望去,京郊尽是旗海人海,队伍连绵,足达四十来里。
十年不入朝,陡见这个大场面,卢云也不禁气慑神夺。他深深吸了口气,撇眼去看,只见城垛后的小阿秀也张大了嘴,看他与胡正堂紧紧挨着,两个孩子既害怕、又兴奋,似想转身就跑,却又舍不下这空前场面。
饿鬼受迫于这股兵威,已被逼到城外三里,城下便已清出了一大片空地。两边相互僵持,各自按兵不动,卢云也深深吸了口气,他想知道伍定远下一步怎么做。
百万兵马肃杀寂静,似在等候什么人,骤然之间,内城传来一声呐喊:开城门!
开城门、开城门声音由远而近、由近再至远,卢云转头去看城内,只见大明门打开,广定门打开,最后阜城门下传来嘎嘎声响,巨门向两旁艰难推移,只见皇城处行出大队白马,前方四骑行出,其后又是四骑,宝雕黄挂,校尉全身金甲,前后共计八队,三十二名骑兵现身,队伍正中簇拥了一面王纛,上书日月二字。
日月旗抵达前线,卢云心下震动,暗道:钦差来了。
眼前这批卫队便是俗称的大汉将军,他们直隶于正统皇帝殿前金阶,个个高大英挺,仪表出众,比之虎林、羽林等兵马,又胜一筹。
喀喀巨响中,阜城门向西方打开,现出了本朝至高无上的日月旗,西郊一片寂静,卢云、阿秀、胡正堂都静了下来,此时此刻,连饿鬼们也不动了,人人都晓得将有大事发生。
日月旗,驱逐鞑虏的旗号,天子卫队高举王纛,沈静出城,三十二匹白马整整齐齐,面向天下苍生,带了一股庄严之气。城下百万军缓缓分开,让出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