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为何十年前的江翼不值一哂、十年前的铁牛儿稀松平常,却纷纷在正统朝里成为当代宗匠?”
同样的江翼、同样的铁牛儿、同样的打铁艺,十年前、十年后,却有惊天动地的转变,这不单是因为他们自己进步了,而是因为另一个情由。卢云望著地下的军刀铁盾,轻轻地道:“他们效命的人不同了。”
那首领淡然道;“有何不同?”
卢云微起叹息之意,他抚摸额头的旧伤,并未回话。
那首领道:“卢云,你跟我说,一个人什么时候气力最力?”
卢云怔怔发呆,不曾回话,一旁韦子壮便替他说了:“生气的时候。”
那首领道:“正是如此。凡人生气时咬牙切齿、须发俱张,气力远比嘻笑时大上十倍不止,有时气愤所至,更能做到平日想也想到不到的事情……”他顿了顿,忽道:“懂了吗?为何朝廷将领一旦投上怒苍,个个都能化身当代神将?几万官军也档不下?”
卢云叹到:“他们发怒了。”
那首领道:“没错,我想今日的江翼也该明白了,为何过去的自己就是打不赢秦霸先。”
人因愤怒而有力,说来世上最大的力量,便是这个‘怒’字。当年秦霸先以西北一隅抗击天下,山寨人材却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原来一切力量的出处,正是这个‘怒’字。
那首领又道:“卢云,你可晓得世上比‘怒’更强大的力量,却是什么?”
卢云轻声道:“恕。”
“恕。”帘幕后传来疑问,卢云静静说道:“宽恕。”
噗嗤一声,那首领好似嘴莞尔,一旁韦子壮则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须臾之间,整座洞里放肆哄堂,满是狂笑声。那领笑了一会儿,道:“卢云啊卢云,亏你饱读诗书,居然天真至此。你跟我说,世人为何会发怒?”
卢云给无端嘲弄了,一时神情默然,不愿回话。灵智便替他答了:“遭逢不公的时候。”
那首领道:“是啊。世人之所以会发怒,正是因为‘不公’。你考不上科举,至多只会悲伤叹气、感慨际遇起伏,欲不至于发怒。可你若是见到旁人买通帘官,作弊取巧,那就不是叹息而已,而是要动怒杀人了。”
他顿了顿,又道:“卢云,你经历过不公吧?”
卢云早年怀才不遇,中年丢官流放,‘不公’二字自是如影随形,伴随一生。听他低声叹了口气,道:“怨天尤人,那是年轻时的往事了。”
那首领道:“那是你修为。别人可没这么好脾气了。你且想想,若是天地大不公,逼得一个人早也生气、晚也生气,无时无刻不在生气,这股日以继夜的怒气可称做什么?”
卢云轻声道:“恨。”
那首领道:“没错。‘怒’到了极处,便是‘恨’。怒气不过是一时的,事过境迁,稍纵即逝。可你若真心恨著一个人,你会无时无刻不想他,朝也想、暮也想,久而久之,你会越发强大,直到亲手铲除这股恨意为止。”
他顿了顿,又道:“懂了吗?为何今日的秦仲海能强于秦霸先?”
比‘怒’更强的力道,正是‘恨’。秦霸先的山寨是一时的,他的怒气只是场家家酒。秦仲海的造反却是玩真的。在他的率领下,欧阳勇变强了、五虎上将变强了,甚至连西北军马也变强了,这股排山倒海之力,正是起源于‘恨’,方能打造出今日的怒苍兵威。
那首领道:“卢云,你有没想过,究竟秦仲海在想恨些什么?”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看当年秦仲海起兵称反,是为了打垮景泰、杀死江充。可十年之后,他自己却收罗了江充的胞弟江翼,与正统皇帝打个头破血流。秦仲海究竟图谋什么,委实令人费解。
那首领道:“卢云,有人说秦仲海想自立为帝。你说呢?他想想当皇帝吗?”
卢云想也不想,轻声便道:“当皇帝,那是毙死他了。”
那首领哦了一声,道:“此话怎说?”
卢云低声道:“他乐于当土匪,胜于当皇帝。”
那首领哈哈大笑:“说的好啊!无怪秦仲海视你为知己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比不上路边野花随你采!可卢云啊,你也来评评理吧,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自己不肯坐上宝座,却把宝座上的人全数打死了,这岂止是无君无父而已、简直是莫名其妙!你说吧,你这老友究竟想干什么?“
天下国家,南面为王,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无可避免会冒出一张宝座来。这是颠扑不灭的至理,以孔夫子之贤、孟夫子之能,也得说这‘君臣父子’的道理,看秦仲海这般胡搅瞎搞,却是想做些什么?难不成真要闹到“灾星降世大地红”?
卢云默然不语,他当然不明白秦仲海想做些什么。否则……两人又何以走到今日的绝路?
那首领笑得好开心,听他道:“想不出秦仲海要干些什么吗?来,让我指引你一条思路。你且想想,伍定远是怎么档下怒苍山的?”
“一代真龙……”卢云目光撇向了‘正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