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雨过天青,泥土儿透着香,地下还湿答答地。
蓝天若海,明亮如镜,看这万里晴空,好似被雨水洗透了,凉风徐吹,更是沁爽宜人。这般好日头,恰是游山玩水的时节,不然便缩身檐下小憩片刻,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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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得先把这讨厌家伙撵走才成。
众弟子皱起眉头,凝视院中的怪汉。那是个大胡子,看他软倒椅上,半躺半坐,眼神兀自飘忽,脚尖更是摇啊抖地,满脸悻悻无赖神色。
这不只是个大胡子而已,还是个该死至极的大胡子。
说来荒唐,方才这怪汉大摇大摆地跨入庄里,屁股朝练武场的教头椅一放,便大剌剌地坐了下来。几人去赶,他老兄两只怪眼半眯半睁,既不开口说话,也不理睬旁人,好似天将府是供人纳凉的茶水铺,他老兄腿酸了,便进来歇上一歇。
这怪汉模样狂妄,任谁看在眼里,心里都会不喜,弟子们不知如何处置这名无赖,只好请今日轮守庄院的十师叔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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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师叔。”
高天成点了点头,示意弟子们退开。他定下心神,凝目打量来人。
眼前这条怪汉蓄着络腮胡,乱发污秽,胸前衣衫敞开,露出满是黑毛的胸膛,看来若给这家伙一柄丈八蛇矛,便是图画里的莽张飞了。
高天成咳了一声,冷冷地道:“朋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怪汉伸手挠腮,歪嘴扭鼻,把脚抖了抖,看这个神气,全没把高天成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把话儿听进耳里。
“混帐东西!”左右弟子大怒欲狂,纷纷上前叫骂,高天成举手拦住了。天将府非只是武林世家,尚是朝廷册封的地方望族,还没打听清楚对方的来历,谁都不该妄动。
“朋友,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高天成耐下性子,把话再问了一遍,对方不知是装聋作哑,还是失心疯癫,仍是不应不答。高天成脾气再好,火气也犯上了。他把脸色沉下,森然道:“这位朋友,高某人明白说了,这里便是淮西天将府,十二天将的总舵。你现下擅闯我庄,一会儿咱们劝你不听,休怪动手伤人!”
“淮西天将府”五字一出,怪汉面色微微一变,喉间咳了咳,似要开口说话,众弟子暗喜在心,天将府声威远播,果然名号才一出口,便能慑走群小鼠魂。眼看对方让步,高天成自也面挂微笑,颔首道:“阁下既然识相,我们也不为难你,还请站起说……”
那个“话”字未了,一口脓痰朝脸面吐来,高天成吃了一惊,急使铁板桥闪避,嘴边“话”字陡成“哇”字,险些把痰吃到嘴里。
高天成心下大怒,来人如此狂妄,何须多言赘语?事关脸面,这怪汉存心挑衅,今日唯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他直的人进来,躺的尸出去,谁要惹火十二天将,谁便倒大楣,这便是高家天将府的规矩。
高天成大喝一声,右足顿地点落,力道发出,身形弹上半空,跟着左足闪电探出,直往怪汉胸口印去,只等对手离座闪避,他便半空急使一个回旋,化左为右,来个飞燕倒剪,将这该死的不速之客当胸踢死。
“飕!”一声轻响划破长空。
有暗器?
高天成面色惨白,身子一转,急忙落下地来,傲人绝技“秋燕剪”没曾使出,反给人将了一军。他强做镇静,正想开口说话,忽见额头长长的几条发丝垂落,在眼前迎风飘动。
高天成心底发毛,他不敢移动身子,仅吊起眼珠,向自己头上看去。
一根亮白的雪雉羽毛定在自己的发髻上,那是只白羽长箭。
箭簇晶亮,箭羽随风迎颤,在头上晃动不休,高天成倒吸一口冷气,敌手好高超的箭法,方才他发出绝招“秋燕剪”,身形急转,其势颇速,哪知这只冷箭竟能正面穿透发髻,看来敌手非只准头惊人,时机拿捏更是绝妙。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那怪汉有恃无恐,果然是有备而来。高天成挥了挥手,示意众弟子退到屋檐下,免遭冷箭偷袭。
此刻场中只余自己一人,敌方随时能放箭暗算,说来局面大大不妙。
虽然处于劣势,高天成却没慌,他是能争惯战的老将,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他把心静了下来,凝视远方,觑着庄前绿油油的一片竹林。
这片竹林好生茂密,乃是二十年前宗主亲自栽种而成,多年繁衍之下,竹叶苍翠青绿,风过竹稍,知了蝉鸣,蝉儿求偶声此起彼落,盛暑中让人烦躁尽去。
平常时候,这片林子让人流连忘返,但在这个要紧关头,竹林却成了决死战场。
高天成明白,竹林里隐伏浓烈杀机,敌方箭手正在林间深处窥伺自己……
一声断喝响起,高天成双足轻点,立时往后飘开三尺,只要能退回檐下,脱离对方冷箭挟制,一会儿凭着己方人多势众,定能将这帮不速之客一网打尽。
眼看便要退出场外,咻咻几声连响,亮光接踵而来,眨眼间大批箭簇已到眼前!这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