劲风扑面,大雪及身,酷寒之中,秦仲海只是默默上山。
自残废以来,人生陡遭巨变,秦仲海靠着倔强之气,朋友屡次出手相助,这才得以存活下来。只是要逃过死神的追捕简单,若要平心静气的活下去,那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秦仲海是个豁达的人,断腿折肢,身心俱碎,这些都打不倒他。倘没遇上故人,机灵的他也有活命之道,日后便算躲入乡下,装疯卖傻,行乞维生,也能勉强活下来。然而机缘巧合,也不知上天是可怜他,还是捉弄他,先让他遇上了言二娘,后又撞见了卢云,连番遇上这些不该见也不想见的人,终于把他逼到了绝境。
人生便是这样,看似幸运,其实骨子里的辛酸又有谁知?自己非但成了废人,面对昔日的友人,还得强颜欢笑,装作没事人一般,秦仲海便算豪迈百倍,面对这种锥心之痛,却也难以自处。
眼前的情势很明白,两条路摆在眼前,他是要上去峰顶,还是要下来凡间?秦仲海这几个月来饱受苦难,也是心中悲愤已极,自命不凡的他,选了第一条路,他要登顶问天,做一件别人做不到的大难事。他要验证一件事,他即使废了,也比别人更狠、更强。他要告诉自己,告诉世人,告诉一命换一命的大哥,他这辈子没有白活。
爬上峰吧,至于峰顶有什么、没什么,其实他根本不在乎。最好上面有只妖怪,把残废的他生吞活剥,省得自己还要跳将下来,那可麻烦多了。
活要活得痛快俐落,死要死得轰轰烈烈,当年坐在马背上,心里便是这个想法,感谢师父让他以猛虎之身赴死,他可不想做个窝囊废。老天爷什么的,呵呵,随便吧。
山路崎岖,秦仲海走了一阵,虽说经脉已通,但毕竟身上有伤,内力大退,慢慢地右腿隐隐发麻,肩膀也是疼痛不已。他脚下一个不留神,陡地一滑,只摔了个狗吃屎。秦仲海倒在地下,已是疲累不已,当下笑骂道:“他妈的,早知便带几壶酒上来,便死也做个醉鬼。”
他咒骂两声,正要爬起身来,忽然一枚石子飞了过来,当场打在他脑门上,秦仲海摸着头上的肿包,怒道:“他妈的!谁暗算你老子!”
说话问,又是一枚石子飞来,秦仲海慌忙欲闪,但那石子来路却是曲折回旋,陡地又中头顶,秦仲海大怒欲狂,暴喝道:“操你奶奶,到底是谁戏弄祖宗?”
风声呼啸中,只听一个女子叫骂道:“混蛋东西!连两颗石子都闪不过,你还神气什么?”
秦仲海听出这是言二娘的口音,霎时目瞪口呆,惊道:“是你这疯婆子?你来做什么?”
话声未毕,果见一名女子从路边大石飞身出来,对着他脑门就是一个暴栗,嗔道:“笨蛋!我是来陪你的!”
秦仲海惊道:“陪我?我很忙哪,没时光干那档事啊!”言二娘啐了一口,满脸羞红,怒道:“你胡说什么?”她情急生智,登想了个情由,骂道:“你在客店住了好久,还害得我把店烧了,一共欠我一百万两银子,你没把钱还清楚,姑娘怎能放你去死?”
秦仲海笑道:“照啊!所以你想跟着我,一起去找阎罗王收帐了?”
言二娘呸了一声,道:“晦气,说话也不捡好听的。”她塞过一只包袱,道:“里头有几个饭团,还有一瓶烈酒怯寒,咱们先吃喝一顿,一会儿再商量怎么爬山。”秦仲海哈哈大笑,翻身跳起,道:“行!早想做个醉鬼,天幸你给送酒来了。”
大雪随风飘至,风势着实惊人,一个不慎,便会给吹下山去,两人找了处大石,躲在后头吃喝,天气寒冷,言二娘伯秦仲海伤重不支,还没上峰就病倒了,便让他挨着自己取暖。
秦仲海喝了几口冷酒,吃着烧鸡,笑道:“怎么样?你不吃么?”
言二娘摇了摇头,她见秦仲海吃喝得十分香甜,又见他身子颇能移动,不似以前那般孱弱,心里也甚高兴。她拿出一只饭团,送到秦仲海手中,问道:“到底你师父在想什么?为何要你攀上峰去?”秦仲海耸了耸肩,道:“管他妈的,反正我师父明的暗的,便是要激我上去。谁知他在想些什么?”
言二娘露出不满的神情,道:“方老师打以前就是这样,谁都搞不清他在想些什么。”秦仲海笑道:“可不是吗?那老疯子最是古怪,我打小便给他揍,一看他眉毛挑起,便知要倒楣了。”
言二娘噗嗤一笑,道:“看你这么大的一个人,还是满口粗话,一幅调皮捣蛋的模样,小时候准是坏得不像话,活该被打。”秦仲海哈哈大笑,道:“我这人是越打越顽劣,天生的坏胚子。”
两人说笑一阵,言二娘忽然眼眶一红,道:“秦将军,我不要你死。”秦仲海见她珠泪欲垂,心下也甚难受,他轻抚言二娘的脸颊,微笑道:“快别这样了,我也下想死啊。”
言二娘叹了口气,想起方子敬与他的对答:心里仍抱着一线希望。她紧挨着秦仲海,低声问道:“秦将军,你相信神吗?”
秦仲海哈哈一笑,脱口便道:“神个屁,老子便是神!”听了这等狂言,言二娘大惊失色,惶恐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