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长洲,已然透着寒冷冬意,寒风雨点打在空旷凄清的街道上,令人备觉清冷寂寥,
欧阳南缓缓抬头,凝视着桌上的古旧铁锤,轻轻叹了口气。
今日是他七十岁的寿宴,无数弟子门人都赶将回府,来向这位先皇册封为“江南铸造”的铸剑宗师祝寿。尽管身旁围绕着几十位的儿孙晚辈,桌上堆着小山高的贺寿礼品,可是此刻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快意。一名男子走了上来,躬身问道:“师父今日大寿,何故叹息?”
欧阳南望着桌上摆着的铁锤,怔怔地道:“咱们傍晚便要复业了,可到连这东西是什么人送的都不知晓,这不太也荒唐了么?”
烛火掩映下,只见那铁锤生着浓浓的铜青绣,好似古旧破烂,但明眼人却看得出来,那铁锤内里隐隐散出一股青光,想来定有什么占怪来历,绝非凡物。
那汉子见师父眉头深锁,忙劝慰道:“师父切莫忧心,这锤子定是公子送的。除了他,谁还能有这份心意,要让咱们铸铁山庄重振雄风?”
这说话汉子身材壮实,面孔却是斯文白皙,原来此人便是欧阳家的大弟子巩志,有个神气的外号“铁狮儿”,他非只是铸铁山壮的首徒,还是长洲衙门的师爷,眼下卢云要来长洲为官,这巩志日后便是他的手下了。
欧阳南叹道:“我也希望这锤子是我那铁牛孩儿送来的。唉……可是他既然送了这等要紧物事,人却怎么不回来呢?”巩志低声道:“师父……师弟既成朝廷反逆,便算孝顺十倍,却要他如何回来?师父可别怪他啊……”
欧阳南长叹一声,摇头道:“当年为了天炉,害惨我那铁牛孩儿。唉……别说这些了,只希望今日开炉顺顺利利的,也不辜负他找出这只刑天锤的甩意了。”
大厅上燃着微弱烛光,黄光映去,锤身铁锈望之更加青黄斑驳,更显出历史悠远。欧阳南怔怔望着,恍惚之间,往事一一涌上心头,竟似痴了。
正出神间,一名少年走上厅来,这孩子约莫十七八岁,模样甚是好动。他见欧阳南目不转睛,尽在盯着铁锤瞧,便走了上去,笑问道:“爷爷还在瞧这只铁锤啊!这锤子来家里三天啦,您还没瞧够?”这男孩名唤欧阳洵,正是铸铁山庄第三代的门人,欧阳南的孙儿,
巩志微笑道:“小少爷,这神锤是无价之宝,老庄主别说看他三天,便看个三十年,怕也不嫌闷哪。”欧阳洵摆出少爷的架子,道:“听你夸的,看这铁锤模样破烂,哪能这般好?”
欧阳南知道巩志不便出言顶撞,便离座而起,亲自上来教诲。他俯下身子,抚摸着桌上的神锤,幽幽地道:“相传古时的雷神名叫雷泽,这神仙人首龙身,手上还有把锤子,以之发雷击电,便是这柄“雷泽刑天锤”,传说这柄锤能耐三昧真火烧烤,捶落时能发出天雷轰响,乃是我辈铸剑师梦寐以求的宝贝。”他转头望着孙儿,道:“洵儿,你将来要接下铸铁山庄,不能不知这铁锤的典故。免得日后人家笑我们有眼无珠,糟蹋了宝物。”
欧阳洵看着满是铁锈的大铁锤,笑道:“爷爷啊!方今理学昌明,你真信这等鬼话吗?”巩志见他神情轻挑,实在按耐不住,皱眉道:“小少爷,便算这传说有些夸大,但此锤确实有些神异之处,你可千万别小看它了。”欧阳洵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却不打话。
欧阳南见孙儿兀自不信,便站起身子,道:“你既然不信,那便拿起这铁锤,往地下敲-记,便知好处了。”欧阳洵年纪虽小,却是十分聪明,他摇头笑道:“爷爷啊!这铁锤一记敲落,只怕要碎上十来块砖哪!到时打坏地板,岂不多费气力整理?”欧阳南嘿地一声,道:“你只管打,不打不晓得好处。”
耳听爷爷吩咐,欧阳洵只得苦笑,道:“既然爷爷吩咐,那洵儿可不客气了!”
欧阳南命众人搬开桌椅,空出一块地方,让这少年一试神锤,巩志双手抱胸,眼睛睁得老大,自也想见识这刑天锤的真实威力。
欧阳洵拿起铁锤,用力在地下一敲,只听轰地一声,如同雷震,众人耳中嗡嗡作响,纷纷退开几步。巩志虽知神锤了得,却也禁不住吃惊。欧阳洵首当其冲,自是耳鸣难忍,他面色惨淡,喘道:“这锤子怎能这般大声?真是古怪了。”他喘息一阵,俯身便朝地板看去,便要查看这神锤的威力加何。
欧阳南见孙儿俯身察看,微笑便问:“怎么样?知道好处了么?”欧阳洵看了一阵,却是忍俊不经,他指着地下,笑道:“搞什么,打了重重这么一记,怎么地下只这么尖儿大的洞?这锤子怎那么没用啊?”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此时厅上已聚集不少弟子,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全都围了上来,果见地下只一处尖针也似的破损,寻常铁锤砸下,少说破上一面砖,这神锤如此巨大,哪知却这般不堪,众人心下奇怪,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欧阳洵笑道:“爷爷啊,不是我说,什么雷泽刑天,这锤子纯唬人,我看定是西贝货!”
欧阳南听了这话,却是不动声色,只听他淡淡地道:“你别急着说,你先伸脚出去,朝地下跺一记试试。”欧阳洵举脚起来,往青砖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