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泪水滴下,登时啜泣出声。
卢云惊道:“公主,你怎么了?”公主泪流满面,悲声道:“卢参谋,今日以後,我……我也会为你日夜祝祷。”卢云颤声道:“公主殿下,你……你………”只听公主垂泪道:“那日我见你摔下悬崖,我只觉得全身好冷好冷,什么都看不到,我好想哭,可又哭不出来。你可知道,待我见你完好无事,我心里可有多高兴……”卢云啊地一声,往後退开了一步,他呆呆地听著公主诉说心事,万没料到自己在公主的心中竟有这等要紧,一时百感交集,茫然站立。
万籁俱寂中,只听公主幽幽地道:“卢参谋,打你我见面开始,你始终把我当是个尊贵的公主,其实你可曾知道,我一生下来,便要受皇家礼法的教养,肩上得担著黎民苍生的疾苦,便连婚姻大事,也要受人安排,大家都以为我是金枝玉叶,风光无比,其实……其实我也只是个平凡姑娘啊……”说到此处,悄悄转过身去,扶住自己的双肩,身上不住颤抖,好似寒冷无比。
卢云走上前去,凝视著她,只见公主面上满是泪水,好似两人回到了天山之畔,眼前的公主还是那日自己绑在怀中、需要百般护持的可怜女孩儿。卢云心中一阵伤感,只想再为她做些什么,当即抬起手来,轻轻将皮裘披在她肩上。
公主双手紧紧揪住身上的皮裘,泪水又滑落面颊。
卢云见她满面悲苦,心下大怜,只想把她搂在怀中,好生疼惜一番,但两人身分相差实在太远,自己便是大胆百倍,也不敢如此,一时只有低头忍耐,不敢稍动。
山风吹拂,倍感寒冷,两人相对无言,都是一动不动。
良久良久,公主终於拭去泪水,跟著缓缓转身,轻声道:“此去千山万水,卢参谋定要保重。”说著转过身去,便要走出树林。
卢云脑中嗡地一声,心道:“这……她真的要走了!”他奔上前去,叫道:“公主殿下,等一等!”公主缓下脚来,回眸望著卢云,眼神中好似在期待什么,却又不能启齿。
卢云见她神情如此,心中自也难过痛心,他沈吟半晌,似在考量什么,霎时之间,只见他咬住了牙,大声道:“公主殿下!臣知道你不喜欢西域,让臣带你走!”
公主听了这话,登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她倒退了一步,颤声道:“你此话当真?”
卢云脑中电光雷闪,此刻自己若真带公主逃亡,不免是抄家灭族之祸,但反正自己一穷二白,本就是个逃犯,再加上家中也没什么人剩下,倒也没啥好怕的。他深深吸了口气,握紧双拳,奋然道:“公主殿下,人生在世,求的不过是顺心二字!你要不喜欢西域,又何必勉强自己,让臣送你回北京吧!”
公主听得“北京”二字,身子忽地一震,只见她低下头去,黯然道:“北京是回不去了。我若失约不嫁,父皇一见到我,便会杀了我的。”
卢云见她神色满是悲苦,不知从哪冒出一股勇气,当即哼了一声,道:“北京回不去,那也饿不死人!圣上既不体恤,那就委屈公主一阵子吧。咱们先到山东乡下躲个一年半月,等皇上气消了,再做打算不迟。”
公主眼中现出喜悦的光芒,颤声道:“卢参谋……你……你真愿带我走?”
卢云用力点头,大声道:“正是!卢某虽非王公贵族,但自来一言九鼎!今日要我见公主孤身远赴西域,如何使得?臣不辞艰难,屡次舍身相救,绝不是贪图什么封赏,只求公主这一生都能平安喜乐!今日应允,绝非随口之言!”
公主见他满面激愤,料知所言是真,大喜之下,竟尔哭泣出声,霎时泪湿衫袖。
卢云见她又哭,忙弯下腰身,望著公主的脸庞,柔声道:“殿下又怎么了?”公主忽地纵身入怀,紧紧抱住卢云。卢云抱著她的娇躯,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大感尴尬。
正想轻轻推开公主,只觉她凑上嘴来,在耳边轻轻道:“卢参谋,有你这几句话,银川虽死无憾。”说著在他脸颊上深深一吻。
卢云吃了一惊,正要出言相询,公主却已放开了他,跟著往後退开一步,眼中柔情无限。
卢云不解公主的意思,茫然道:“殿下,你……你这是……”公主凝视著卢云,柔声道:“卢参谋,我能识得你,已是今生最大的福份,但愿来生能报。”
卢云惊道:“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你怎地又不走了?”
公主淡淡一笑,摇头道:“有你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了。你若真的带我走,不免对不起秦将军、柳侯爷,那终究是不成的。”她转过身去,背对著卢云,轻声道:“但愿老天有眼,让你与顾家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待你成婚之时,请人稍个信送来汗国,我自也替你欢喜。”
卢云这才明白公主的心意,他泪如雨下,哽咽道:“公主,我……我………”公主低下头去,轻声道:“卢郎啊卢郎,你自己保重了,咱们有缘再会。”她话声虽然平稳,但却隐隐有著哽咽之声,料来定是伤心至极,却不愿卢云知晓。
北风凛冽,只见公主慢慢行出树林,路上却再没回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