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心手中,这伍定远怀璧其罪,少了羊皮,便不再那麽要紧,当下也不追赶卢云,转而护向师弟。
此时屠凌心已大开杀戒,足足杀害了十来名军士,那副官狂怒不已,但又忌惮屠凌心武功厉害,不敢近身肉搏,只有命人不停放箭,屠凌心武功虽高,但给弓箭侵逼,身上却也插了不少箭矢。
箭羽落下,两人且战且走,金凌霜四下打量逃脱路径,心道∶“这当口与江大人的手下误会已深,看来是说不明白的,只有先避一避再说。”拉着屠凌心,便往道旁小径钻去。
二人正要走脱,忽然城里十馀骑马向前狂奔,马上一人见到两边动起手来,大怒道:“你们在搞什麽!东西呢?”
众军士闻声住手,纷纷将弓箭放下。金凌霜回头一看,只见来人身穿锦袍,面如重枣,正是江充大人的手下爱将,锦衣卫统领安道京。
金凌霜见安道京面色不善,想到本派人马还在京城,万万不能得罪这些朝廷命官,便停下脚来,拱手道:“安大人来的好,适才那两名逃犯走脱,我们自己人又起了些误会,这才动起手来……”他正待说明,安道京不耐的道:“别罗唆了,东西到手了吗?”
金凌霜咳了一声,道∶“不劳大人忧心,东西已然夺回了。”
安道京冷冷地道∶“既然到手了,怎麽还不拿出来?”
金凌霜转头吩咐,那屠凌心便从怀中取出羊皮,他正要交给师兄,却见安道京跳下马来,猛地一把抢过,神态无礼。屠凌心见此人傲慢至此,心下大怒,管他是什麽来头,登时喝道∶“什麽东西!恁也狂妄无礼了!”旋即手按剑柄,众军士见他又要发难,急忙举起兵刃,数十人团团围住了屠凌心。
金凌霜一把拉住师弟,低声道:“不要和他们动手,咱们回去见了掌门再说。”屠凌心怒道:“他妈的!这群人王八蛋自以为是什麽东西,我不教训他们一番,以後怎麽得了?”金凌霜叹息一声,只是低声相劝。
其实金凌霜心中岂能无感?他自赴京城以来,事事被人侮辱奚落,好似东厂随便一个小小太监,也比他们这群江湖好手威风些,只是金凌霜身为昆仑山第二把交椅,不能不小心完成掌门交付的使命,当下只有忍耐到底了。
眼见安道京已把羊皮拿到手里,金凌霜便携了师弟的手,大声道:“安大人,东西既然到手,我们这就告辞。”
哪知安道京骂道:“饭桶!全是饭桶!”屠凌心听他说话侮辱,登时狂怒,便要上前杀,金凌霜把他拦住了,强抑怒气道:“在下不知有何过错,大人为何发怒?”安道京哼了一声,随手一扯,将羊皮撕成碎片,扔在地下。
金凌霜诧异惊骇,叫道:“大人何故如此?这羊皮是要紧东西啊!”
安道京翻身上马,跟着一鞭往金凌霜头上抽下,怒道:“笨蛋!还敢顶嘴!”金凌霜往旁一闪,长鞭啪地一声,抽落在地,这下他养气工夫再好,也不能不动气,面色一沈,心道∶“京城是你们的地盘,我自当礼让叁分,日後大家江湖相见,有你的苦头吃了。”他压下火气,沈声道:“安大人,到底怎麽回事,请您明示。”
安道京长鞭一扫,卷起地上一小块羊皮,喝道:“你自己看,给人耍了还不知道!”
金凌霜一看那块碎皮,上头依稀写着四书辑注等字样,皮倒是皮,不过不是价值连城的羊皮,却是不值分文的破烂白色书皮,霎时间面色已成惨白,这才知道给人狠狠地耍了一阵。
原来卢云适才心念一动,想起自己随身带的一本四书辑注也是白色,模样倒与那羊皮颇为相似,当即将那书皮撕下丢出,好来鱼目混珠,反正众人只知奉命追拿一张“白色的”羊皮,却也没真的见过东西,果然一举骗过众多好手。
金凌霜低下头去,看着满地的书皮碎屑,一时面色困窘。安道京面带不屑,当即冷哼一声,对他师兄第二人不再理会,迳自调派兵马捉人。
却说卢云抱起伍定远狂奔,已入京城道路,他心中不断盘算主意,想道∶“这下我们要躲到哪去?大批人马在後追捕,伍兄伤势又是危急,实在不能再拖,到底我该怎麽办?”忽地想到顾嗣源∶“顾伯伯看来已经到京里任职了,我……我若带着伍兄上门求见……”他用力摇头,知道这条路决不可行∶“顾伯伯待我情深义重,他才上任不久,我岂能连累他?何况……何况他这麽高的身分,又怎能为了我这种低叁下四的人犯险?”一时又想到顾家小姐,心中更是大恸,恍惚间胡乱奔走,城里百姓见他抱了个人奔跑,都侧目让道,过得片刻,卢云稍稍停步,留神四周,竟又奔回王府胡同。
卢云心中暗暗叫苦,这里官员云集,卫士众多,前些日子千辛万苦的逃脱此地,哪知道阴错阳差下又回到这里,他抱着伍定远,躲在街角歇息,心中浑没了主意。徨间,已见到人影在两旁官宅屋顶上行走,後头马蹄声杂沓,显然追兵已经赶到,卢云只觉心力憔悴,他牢牢将伍定远绑在背上,举掌护住全身,眼前情势只有死战到底了。
百馀名禁军将整条闹街团团围住,不知多少好手云集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