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既然咱们这般有缘,不如你便随我们回山吧?”
卢云啊地一声,退开一步,颤声道:“陆爷是要我加入山寨,一起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么?”
常雪恨笑道:“正是如此!咱们一直少了个提笔杆的,小兄弟一来,以后过年时要写些什么春联的,就不愁没人啦!”
解滔啐了一口,道:“你胡说什么,咱们卢兄弟是干大事的人,岂能叫他干这些细琐?”
常雪恨笑道:“是啦!以后还是请老大写吧!不过他老爱卖弄那些歪歪曲曲的玩意儿,谁知道他写的好坏。”
众人哈哈大笑,那陆爷也不生气,只笑吟吟地看着卢云。
过了半晌,陆爷微笑道:“小兄弟意下如何?可要随我们走?”
卢云心下踌躇,眼前这陆爷与自己颇有渊源,饮水思源,此人可说是自己的半个师父,对自己更是见重喜爱。在情在理,自己委实难以推却。但若真要上山为寇,干那土匪营生,日后顾嗣源与顾倩兮知道了,却不知有多伤心,到时自己真是江湖匪人,只怕这一生都难以洗刷干净。他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推却陆爷的好意。
解滔见他神情如此,料知他必有什么顾虑,当下道:“卢兄弟眼前已是逃犯,说个难听的,过得是有今朝没明日的岁月。这般度日,却要你日后如何成家立业,如何娶妻生子?你若不与我们上山,早晚给人识破出身,到时定然后悔莫及。”
常雪恨颇见不耐,大声道:“他妈的!还有什么好想的!你快些与我们走,先去喝个三大碗再说!”
众人眼望卢云,且看他如何示下。
过了半晌,却听卢云长叹一声,道:“陆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能入伙。”
众人啊地一声,都甚感失望。陆爷轻轻地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沮丧。
常雪恨一把揪住卢云的衣领,骂道:“操你奶奶的,你这小子好不识相,不要给脸不要脸!”
解滔急忙拦住,低声道:“肚量点,可吓坏他了。”
陆爷轻叹一声,道:“你是嫌我们的出身不好么?”
卢云低声道:“在下岂有此意,只是念及父母养育之恩,祖宗清白之名,实在难以从命。”
陆爷叹道:“你以为我只是个土匪而已么?二十年前,我也是一世忠良啊……”
常雪恨跳了起来,骂道:“老大!不必和这种迂腐之人多说了!他奶奶的一个浑小子,老子一刀宰了他!”说着拔刀出鞘,猛朝卢云冲去。
解滔见他实在冲动,一把将他抱住,慌道:“你老是这般莽撞,咱们听陆爷吩咐。”
陆爷远眺湖水,只见碧波万顷,湖光山色中,倍觉凄美。他静看了一会儿,道:“小兄弟以后打算如何?便这样一世卖面么?”
卢云想起顾倩兮,霎时一阵酸楚,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道,但反正人总要活,不是么?”
陆爷听出他言语中的沮丧,温言道:“你日后若遇上什么为难事,不妨到此地来找我,我太湖双龙寨的大门,永为你一人而开。”
卢云心中感动,当下跪地拜了几拜,道:“大恩不言谢,只求一日能报。”
陆爷坦然受他跪拜,说道:“凡事但求缘法,何必拘泥。”跟着将卢云托起,两人对望一眼,都是无言。
卢云心下难受,霎时长叹一声,挑起面担,转身便行。
解滔追了过去,叫道:“卢兄弟难得来此,何不在山寨多留几日,也好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陆爷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卢云一路挑担远去,他越走越远,只觉心中苦闷已极。他并非想辜负陆爷的好意,但自己饱读圣贤书,如何做得盗匪?扬州待不下了,山东回不去了,连双龙寨也非归宿,卢云不知何去何从,只觉天地之大,竟无自己的容身之地,一时大恸,不禁泪如雨下。夕阳照在他痀偻的身影上,说不出的孤寂悲凉。
匆匆数月过去,卢云自知拳脚功夫仍有不足,每日练功不缀,若非如此,那漫漫岁月要他如何排遣?似乎只有沉浸在武学中,才能忘记一切苦楚。
这日卢云正自练功,他一掌拍在树上,只震得树枝猛烈摇晃,满天落叶纷纷飘将下来,想来功力已深,再练下去,也没有多大进境了。
此时已然入秋,天气渐渐转凉,卢云坐在丘上,仰望天上浮云,想起自小到大的种种悲伤之事,一时心中郁郁,霎时脑海中闪过了自尽的念头。
他心中一震,寻思道:“原来我已消沉到这个地步,顾小姐见了我这幅模样,不知会有多伤心。”
转念又想:“唉!我怎么还念着她?我二人身分家世相差何其之远,我这么想她,又有何用?”
耳中响起临别时她叮嘱自己的那几句话,心中忍不住一阵痛楚,泪水又落了下来。
卢云悲郁难抑,猛地狂性发作,大声对着群山道:“卢云一生卖面又如何?穷困潦倒又如何?自今以后,书生卢云算是死了。你们这些人要再整我,此生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