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见顾嗣源为了自己这个外人,不惜与家人争执吵骂,心中甚是难受,当下道:“顾伯伯,小侄自小没见过世面,上不了台盘,您快别麻烦了。我和阿福管家他们一块过年,不也挺好吗?”
顾嗣源连连苦劝,但卢云不愿顾嗣源再为自己和他家人争执,始终不愿,顾嗣源只好做罢。
众人闹了这么一场,但究竟要如何惩戒裴盛青,如何补偿卢云,仍是毫无定论。二姨娘却暗暗通知裴盛青,今年过年就别来拜年了,等老爷动身到北京以后再说。她这次被卢云将了一军,居然收了银子后又向老爷告状,心下暗恨,决意将来必要报复。
到得除夕,顾家上下都在欢庆,下人们辛苦一年,难得偷闲,人人赌博饮酒,阿福找卢云去玩,卢云推称身体不适,自己一人在房中静坐。回思一年来的往事,想起去年还在山东的大牢,生死未卜,整日里教那些官差打得死去活来,今年得有这口安稳饭吃,那已是上天垂怜,岂能再有什么妄想呢?言念及此,二姨娘种种的侮辱也算不上什么了。他听得城中鞭炮声不断,想起昔年往事,心中感慨无限。
过得初五,顾嗣源要赴北京,临行前找来卢云,百般交代,万种吩咐,都要卢云乖乖地等他回来,决计不准他忽尔离去。
卢云那日见到顾嗣源为自己流泪的模样,知道他确实爱护自己,念着这份恩义,自己万万不能任性了。心道:“只要二姨娘不来辱我,我又何必伤顾伯伯的心?到时他回来见不到我,必定悲伤。”便道:“小侄答应顾伯伯,不管发生任何事,一定等顾伯伯回来再说。”
顾嗣源也多番告诫二姨娘,要她万万不可再去招惹卢云。
二姨娘笑道:“他如果自己要走,我怎拦得住?”
顾嗣源瞪她一眼,道:“你只要不去找他麻烦,他又何必要走?”
二姨娘口中答应,心中却想:“这小子得罪了我,我总有法子要他好看。”
到了元宵,扬州城中灯火灿烂,陆上水上一片灯海,堪称天下一绝。这日依着习俗,百姓多到城里赏灯猜谜,人潮汹涌,直是一片太平安乐的美景。顾家是江南大户,这日家中自也热闹非凡,尤其顾嗣源接任兵部尚书之事早已传开,眼下他虽已赴京,但亲友们前来道贺的仍是络绎不绝,真个要把顾家的大门给挤破了。
那裴盛青本是顾家的远亲,只因殴打卢云一事闹开了,始终不敢上门来访,好容易顾嗣源进京去了,便赶紧上门拜年。二姨娘一见他来,登即眉花眼笑,对顾倩兮道:“难得今天城里花灯漂亮,你们年青人别尽是闷在屋里,快到外头走走去。”二姨娘一个心眼,便是要撮合他们小俩口。
却听顾倩兮道:“那些花灯俗的很,有什么好看?每年不都那一套吗?”
裴盛青笑道:“倩儿别扫兴了,巡抚李大人的千金,翰林赵家的小姐,今天也都要去赏灯呢!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可人儿,怎么可以不去?你若不去,少了我们扬州第一美女,这灯会岂不太过无聊?”
顾倩兮摇头笑道:“你这人琴棋书画没一样会的,就是一张嘴甜,专讨姑娘们喜欢。”
裴盛青笑道:“别人喜欢没用,要紧的是你爱听才成啊!你若是喜欢,我日日都说给你听。”
顾倩兮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多念点书是正经,别要每日不务正业的。”
顾夫人见他二人又斗起口来,摇头道:“今儿个是过年,倩儿说话可别这般尖利。今天家里来得宾客多,你要不和盛青出门,就多陪几位夫人太太聊聊,学学人家淑女的风范。你这女孩儿整日里只知道谈诗论画,娘怕你将来嫁不掉哪!”
裴盛青忙道:“倩儿怎会嫁不出去,还有我在呢!”
顾倩兮白了他一眼,叹道:“绣花枕头一个。”
顾倩兮最怕与那些官家夫人话家常,那比绑了她还难过,便答应与裴盛青同去赏灯。
顾倩兮带着随身丫鬟小红,两人在城中漫步,裴盛青在后跟着,不住的说笑打浑,他一个死心眼,就是想讨顾倩兮欢喜。他见顾倩兮眼波盈盈,桃颜李笑,说不出的动人,当下更是死缠烂打,到处跟着她。
忽然前头走来一群年轻男女,衣饰华贵,都是裴盛青平时的玩伴,这些人家室非凡,多是江南一带的官宦子弟。裴盛青忙与众人招呼,顾倩兮平时从不与他们混在一起,是以一人都不识。
那几人的家世都甚佳,其中几个男子见顾倩兮貌美,心下暗暗喜爱,更有暗自与裴盛青较劲的意味。众人闲聊起来,一名男子笑道:“裴兄,令尊还在教书吗?什么时候回朝廷任官啊?”
裴盛青脸上一红,他最恨旁人提这点,这几个男女出身显赫,那个家里不是朝中要员,至不济也是个地方官,他怕那几人讥笑,一时支支吾吾,勉强笑道:“家父大概就这两年回北京吧!到时一定能接任尚书,最小也有一个巡抚当当。”
那人笑道:“还要两年啊!那还早吗!裴兄你别急,令尊迟早有官做的。”言语颇为轻薄。
顾倩兮听裴盛青随口胡说,心中不喜,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