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派头,便斜着眼尖声道:“你可是来上工的啊?”
卢云大喜,点头道:“正是。”
那管家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会什么?”
卢云一愣,他长到二十七八岁,倒也很少想过自己会些什么,他思索良久,方才说道:“在下所学驳杂,琴棋书画诸道,除琴艺一道未曾习得外,其余诸项颇有心得。此外礼乐射御书术,亦有沾闻。治国一道,尤为所长。”
他见管家面色铁青,便顿了顿,道:“在下所学如此,可还中式么?”
那管家惊得呆了,骂道:“鬼扯!鬼扯!阿福你带这小子进祡房,教他每天挑水劈柴,一个月给他八钱银子。”跟着走进屋里,不再出来了。
那阿福早在一旁偷笑,见卢云给管家斥骂,便嘻嘻哈哈地道:“喂!这位状元公子,快去砍柴挑水吧!”说着带卢云走到一处柴房,里头堆满柴火杂物。
阿福道:“你自己清理一下,等会开始干活。”说着便大致说明每日需做之事,大抵是何处需挑水入缸,何处需劈柴送薪之颣的粗活。
卢云问道:“这位小哥,我晚上睡那?”
阿福也甚厌恶外地人,不想和卢云多说,随手一指,说道:“你就睡这啦!”
卢云一怔,那阿福却不多加理会,已自行掉头走了。
卢云苦笑一阵,想到大牢里的苦日子,便自嘲道:“卢云啊卢云,人家文职武做,你便来个武职文做,把柴房当书房,那也不坏啊。”
正自清理睡觉地方,门口又来了一个老者,叫道:“阿云,管家要我带你四处看看,免得你迷路。”
卢云听他唤自己做“阿云”,不禁一愣,但自己是旁人家里的长工,不能没浑名使唤。
他叹息一声,便随着那老者在大宅走动见识,方便日后干活。
当时士大夫多喜园艺,卢云见大宅园中布置的颇为精致,假山瀑布随处可见,他幼时曾在故乡一处寺庙待过,庙中师父颇精此道,他也因而多有沾染,看了几处摆设后,点头赞道:“闲淡中求致远,一山一水中仍见风骨凛然,你家主人挺有学问。”
那老者转过头来,奇道:“什么你家主人?你该说我家主人才是啊!”
卢云想到自己已是人家的奴仆,心中一酸,默然不语。
那老者又道:“我家主人说出来可别吓坏了你,乃是当今工部侍郎顾嗣源顾大人,我们顾老爷是点过状元的,你可知道?”
卢云屈指一算,说道:“嗯,顾大人他是景泰八年中举的吧!”
那老者惊道:“你怎么知道?”
卢云道:“江南一带,地灵人杰,百年来出过八个状元,顾大人便是其中之一,天下谁不知晓?”卢云是读书人,自对这种官场之事十分熟知。
那老者见他见多识广,不由得一愣,道:“你知道的倒挺多。”言语上便客气许多。
卢云与那老者看过大宅院后,已然华灯初上,他腹中咕咕直响,已是饿极。
那老者笑道:“啊!你饿了,咱们吃饭去!”
说到吃饭,卢云精神立刻大振,要知每天有饭吃,对他来说可是一件大事。要喂饱自己可不简单。
那老者带他到下人的食堂,卢云见饭菜中有鱼有肉,吃的极好,连吃了五大碗饭。众人都笑道:“这小子还没上工,倒是先吃了个够本!”
食堂上有人问起姓名来历,卢云淡淡地道:“小弟姓卢名云,北方人,以前是个店小二。想扬州富庶,便来求口饭吃。”
一来卢云自幼熟读诗书,不愿改名换姓,二来他想衙门不会把他这个小人物放在眼里,众人也不会特地查他的身世,便用了本名。
众人笑道:“原来你是店小二出身,以后咱们这食堂打饭端碗的活儿,可全靠你啦!”
卢云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却也不以众人的玩笑为意。
冬去春来,卢云每日砍柴挑水,再加伙食甚佳,身子日益健壮。他身形本高,这时也变得魁梧起来,他每月都将工钱存起,只等盘缠足够之时,便要设法回到山东,再行打算。
这日他正在挑水,忽见管家急忙奔来,叫道:“喂!你过来!”
卢云放下水桶,抹了汗,问道:“可有什么事?”
管家招手道:“别问这么多,只管来!”
卢云见他神情颇为急迫,料来定是有事,当下跟着便走。
只见管家一路行走,却是带着他往主宅走去,卢云做的是贱役,从未进过主宅,只见里头金碧辉煌,家具摆设均甚考究。只不知管家为何带他进来。
过不多时,两人已到一处书房,只见里头藏书无数,墙上挂著书画,一望之下,便知道此间主人极为讲究。那管家说道:“好啦!以后你不用砍柴挑水了,每日来这看管打扫,知道了么?”
卢云又惊又喜,连忙询问详情,才知原先看管书房的老先生辞工返乡,其他家丁没念过书,不懂得如何打理书房,定得找个读过书的人来看管,那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