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却已察觉了异状。冷冷便问:“帆布底下是什么东西?”
此行朝鲜众官甘冒大不讳,正是为那东瀛人而来。崔轩亮心下狂喜,知道对方上当了,他哈哈一笑,便想说那东瀛人躲在帆布下。可话临口边,却又觉得不对,看这话太过于直白,不免启人疑窦。一时间支支吾吾,居然不知如何措词。
崔轩亮打小给叔叔呵护长大,少知人情世故,自也不善做伪,可此时他满头大汗、神色嚅囓,却比什么阴谋拐骗还管用。那朝鲜武官越看越是心疑,便弯下腰来,朝那帆布蓬瞧了瞧,只见这块布蓬颇为平坦,不像躲了人,可转头来看帆布角落,却露了条尾巴出来。看那尾巴实在奇异,模样光秃秃的,生满褐色短毛,狗不似狗、猫不似猫,尾端还生了颗大毛球,不时左摆右动,极其古怪。
俗话说“狗尾续貂”,那朝鲜武官微微沉吟,料知帆布底下定有古怪,他一手按在崔轩亮的脑门上,示意他莫要作声,随即悄悄摸上了兽尾巴,奋力向后一拉。
“吼!”小狮子冲天而起,扑到了那人脸上,随即四爪爬搔,又啃又咬,痛得那武官放声惨叫,脸上已是鲜血淋漓。
狮子不是猫狗,三月便能吃肉,足岁便能吃人,果然这会儿便英勇救主了。眼看那武官脚步跌跌撞撞,崔轩亮心下大喜,忙向前一滚,抱起了小狮子,正要朝叔叔奔去,却听崔风宪大喊一声:“亮儿!别急着过来!”
崔轩亮愣住了,不知叔叔为何出言叫嚷,满心茫然中,忽听背后风声紧急,他急急回头去看,惊见那武官早已擦去了脸上鲜血,右足点地,左脚高高旋踢,直朝崔轩亮面上扫来。正是“跆跟”古技中的“回背踢”。
朝鲜武将天性骁勇,越是受伤挂彩,斗志越见激发,这一踢使足了气力,只消扫过了下巴,轻则颚骨全碎,重则颈骨断折,已有置人于死地的打算。崔轩亮大吃一惊,当下把小狮子放了下来,便也飞出一脚,一招“灵猴蹬天”,便朝对方的腰眼踢去。
双方各出一腿,那武官以足掌外缘横扫敌面,正是腿法中的“大割”,威力奇大;崔轩亮却是以足踵破向敌方中盘,正是灵猴拳的“蹬”字诀,这招使将出去,上身便会顺势后仰,非但能避开敌招,尚且会抢先踢中敌方的要害,已算是赢了一招。
眼看侄儿变招如此之快,崔风宪心下大喜,正要高声喝彩,一旁申玉柏却淡淡地道:“别急,胜负还没分。”话声未毕,场内传来一声痛哼,却见那朝鲜武官脚法一换,原本高踢的右腿倏忽急落,足后跟已在侄儿的胫骨上重重一击。
都说“南拳北腿”,这灵猴拳出于广南,创制者身形短小,腿法最擅剪、绊、挑、扫四字诀,可要说直攻横割,上飞下蹴等等足技,却不如朝鲜武术的刚猛威力,果然双方以腿攻腿,便让侄儿吃了大亏。那武官得理不饶人,眼看崔轩亮的左腿垂了下来,当下右脚前探,插入了崔轩亮的,随即提起右掌,便朝他脸上劈来。
崔风宪心下大急,喊道:“亮儿!快逃啊!”
申玉柏淡淡地道:“逃不掉的,你叫这孩子跪下,我们不想伤他。”
听得此言,崔风宪自是又惊又急,看对方出掌掴打,用意不在伤人,而是要逼迫少年人跪倒,只消崔轩亮双膝触地,锐气尽失,便能顺利将他制服,届时自己武功再高,却也无法上前救援了。
敌方掌底弥漫黑气,正是威名赫赫的「新罗掌」,此时使足了力道,掌缘更是漆黑如墨,真足以拍砖裂石。崔轩亮一旦给打个正著,面骨必然碎为数十块,来日纵使能保住小命,怕也要因此毁容,再也不能见人了。
生死只在一瞬间,此时崔轩亮痛得冷汗直流,什么念头也没了,听得申玉柏说话,双膝微屈,身子立时矮了下去,申玉柏微微一笑,知道这孩子还是屈服了,正要令手下住手。却见少年人深深吸了口气,双腿扎马,左掌握拳收腰,右拳开满掌,向前平推。
众船伕见了这招,蓦地大喜欲狂,齐声喊道:“雷霆起例!”
“八方五雷掌”起手式,便是这招“雷霆起例”。话还在口,那武官的“新罗掌”也已大军开到。两人掌心相触,功力相撞,猛听一声破锣怪响,那武官身子倒飞而出,连着撞破了几只木箱,这才止住了身子。
众武官瞠目结舌,看这少年先前不堪一击,一踢便倒,武艺可说十分平庸,岂料掌中功夫竟是如此精湛?申玉柏颤声道:“这......这是什么武功?”
崔风宪冷笑道:“老弟想知道吗?来......爷爷这便演给你瞧啦。”说话间拉开了马步,双手如同托塔向天,单脚更已离地,摆成了一个魁星踢斗式,厉声道:“元帅借雷!”
“八方五雷掌”第二式,便是这招“元帅借雷”,出手时宛如雷门元帅下凡,当真是气势磅礡,万夫莫敌。
眼看崔风宪架式雄奇,那申玉柏心下一惊,这才醒起对方姓“崔”,当是中原“八方五雷掌”的崔氏传人。他自知大事不妙,赶忙扎下马步,提气大喝:“都上来!”众武官闻声上前,人人肩搭著肩,便在申玉柏背后排成一列,功力贯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