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漫长的一段路啊!
这鲁迅公园附近根本没有甚么大医院,况且天气尚早,还没到正点儿,一路上,连一辆出租车都没有拦到,普通的行人车辆也非常稀少,我找不到一个帮手,只好一个人背着老人足足跑了四公里,才在虚构路、幻想街附近找到一所装潢的非常漂亮的上海慈爱医院。
等到看着老人“安全”地进了急诊室后,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虚脱倒在地上。
我不禁有点奇怪,这个老人这么瘦,背起来居然沉得像一座大山,我这么强壮的身体居然险些被活活累死。
这时我不由想起来,好几年前,我有一个同学在日本东京留学,东京那里物价非常昂贵,靠父母从国内寄来的那点儿微薄的钞票,根本没法儿生活,更别提交学费了,可是日本经济不景气,而且日本人又非常歧视中国人,不愿意雇佣中国人打工,所以,他有一段时间想方设法都找不到打工赚钱的机会,为了生活下去、赚到学费,他只好去干日本人最忌讳、看不起、都不愿意干的一种工作:扛死尸。
日本人一般住在多层公寓里,上下楼都必须要坐楼梯。但是,日本人不允许背着尸体的人进入电梯,而且死者家属也不准背尸体的人在中途把尸体放下,所以必须一气从顶楼背到底楼停放的灵车。做这个工作唯一的好处,凡是背尸体的人所经过的楼层只要有人看见他,就必须塞钱给他,据说这样可以“有钱使得鬼推磨”,否则会招来灾祸。
所以,那位同学只一趟就赚了几十万日元,不过当他背着尸体到了楼底,放进灵车后,马上累得摔倒在地吐血大病一场。
大概只有失去灵魂的依托,人的肉体有多么沉重才会全部显示出来。
我今天总算明白人们为什么喜欢在形容特别重的东西的时候,总要说“死沉”了。
现在那个老人确实是没病死,倒是我差点儿就此去见马克思同志汇报工作情况了。
我刚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歇一歇、喘口气儿。
破旧的急诊室大门“砰”然打开,一个矮胖的值班护士嘴里嘟嘟囔囔着急匆匆赶了出来,两只深度近视又没戴眼镜的眼睛到处查看,嘴里不住嚷着:“人呢?刚才送病人来的那个人呢?!跑哪儿去了。”.“我在这儿!”我赶忙迎上前去。
“护士,那个老同志,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惴惴不安地问道。
值班护士翻了一下眼皮道:“先别说这么多。去,到交费窗口交五千块住院费!”我有些生气,怎么这些医务人员一点儿也不关心病人的死活,一开口就是钱,现在的这帮白衣天使根本不长天使的大翅膀,只有脸上的一双“金睛钱眼”,我稍微按捺了一下火气,重重地又问了一遍:“你难道没听见吗,老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值班护士被我凶狠的神态吓了一跳,畏缩了一下,定了定神,这才嗫嚅回答道:“你这么凶干什么?”见我眼睛一瞪,赶忙低声下气的又说道:“没事了,你父亲的心脏糟透了,最好留在这儿观察几天。为了医生判断他的病情和配置合适的药物,请你把最近半年内做的心电图和诊断记录全部带给我。”恰巧这时几个男医生、护士从这里经过,她好像突然找到了依靠,挺了挺十分肥厚的乳房,又张开涂着厚厚艳红唇膏的血盆大口冲我嚷嚷着道:“先生,请你快些去前面交钱。一共五千元!”我感觉到刚才奔跑出的一身大汗,把衬衣紧紧粘在后背上,特别难受。他妈的,什么慈爱医院,简直销金窟、无底洞,老人就这么被推进去,电击两下,就要五千块住院费,这笔生意倒不错,以后我也从屋子里拉一根电线到大街上,逢人就电两下,然后大手一摊:“电击疗法,五千块!”,我想用不了两个月就立马儿成一个款爷。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也敲锣打鼓写诗称赞我是爱心天使,那时我肯定名利双收,正在呆想,旁边一声雷鸣。
“快交钱,否则,现在就把你老爸推出去晒太阳!”值班护士气势汹汹嚷着。
我一抬头看见她身后有三个戴着眼镜、肥头大耳的熊猫一样的男医生帮衬着,“快交钱!”难怪胆子这么大。
我心里不住暗骂,不过这里毕竟是医院,这个问题也不是使用武力就可以解决掉的,我勉强在脸上堆起笑脸,与象茶壶一般插手站立的护士商量:“你看,这个老人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我只是看见他心脏病发作,所以,背他过来而已。”又赶忙从口袋里取出老人上衣口袋里的那张卡片,递到几位“天使”面前说:“这是老人家里的电话,你们可以以后和他的亲属联络,要钱……”值班护士用力挥着两手道:“我们不管你和那个老头儿是什么关系,是你带进我们医院的,你就得负责交钱,要不然你就把他背走,否则,你要是在这里闹事的话,我们就马上打电话报警!”旁边一个娘娘腔的男医生低声地说:“这种情况我们遇到多了,那些赖帐的家伙都是这么说,把人扔到这里就溜了。到时候,我们找谁要钱去啊!”我闻言大怒,狠狠瞪了那个医生一眼,他看我“来者不善”赶忙躲到其他人后面,另外一个身强力壮的高个子医生看看我,冷冰冰地说:“别罗嗦,拖下去只有对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