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之前,练五百下。一直练到伸出手时,中指和食指都一般齐,这样夹钱就不会拖泥带水。另外,弄一袋豆子,每天两只手反复在豆子中插进插出几百下。这些都是基本功。最后才练最难的;在开水里放上一个薄肥皂片,两个指头下去,练着把这肥皂片夹出来。因为水烫,你速度自然就快了;肥皂片在水里又光又滑,你能夹出来,就说明你的功夫到家了……”
王满银坐在床边上,听得目瞪口呆。他绝对吃不了这苦,也没这个心胆。他摇摇头说:“我怕没本事吃这碗饭……”
金富一看王满银对此道不感兴趣,也就对王满银不感兴趣了,说:“我下午就走呀,马上得结房费!
这等于下了逐客令。王满银只好离开这个贼窝子,重新来到省城的大街上。
眼看就要过春节了,王满银这会儿心里倒怪不是滋味。往年他总要年前的十来天赶回家里;而且身上也有一点钱,可以给两个孩子买点礼物。孩子是自己的亲骨血,他在心里也亲他们,只不过一年中大部分时间记不得他们的存在。只有春节,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个父亲。
可是现在,别说给孩子买点什么,连他自己也没钱回家了。
王满银在省城的街道上毫无目的地遛达。他也坐不起公共车,在寒风中缩着脖子,从这条街逛到那条街,一直逛到两只脚又疼又麻才返回到火车站的候车室——他临时歇脚的地方。
因为临近春节,候车室一天到晚挤得水泄不通。他要等好长时间,才能抢到一个空座位,而且一坐下屁股就不敢离椅子,否则很快就被别人抢占了。
他就这样在省城一直滞留到春节。他一天只敢到自由市场买几个馒头充饥。有时候,他也白着脸和一位卖菜的农民死缠赖磨,用一分钱买两根大葱,就着馒头吃,算是改善一下伙食。
大年三十夜晚,火车站的候车室一下子清静下来。除过少数象他这样的人外,只有不多一些实在走不了的旅客。
这一晚倒好!市委书记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亲自推着煮好的饺子,来到候车室慰问旅客,王满银高兴地从市委书记手里接过一盘热腾腾的大肉水饺——在市委书记给他递饺子时,还有一群记者围着照相,闪光灯晃得他连眼睛也睁不开(他并不知道,他和市委书记的这张照片登在了第二天晚报的头版上)。
这会儿,王满银不管三七二十一,喜得咧开嘴巴,端了一大盘饺子回到一个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他旁边有位妇女,也端一盘饺子在飞快地吃。这女人吃饺子时,还把自己的一个大提包别在胳膊上。王满银心想,她大概把他看成个小偷了。哼,我才不是那号人呢!
这妇女竟然搭讪着和他拉起话来。口音一听就是外路人!王满银老半天才弄明白,这位妇女是个生意人,是从广东来的。
同行遇同行,倒使两个人很快成了知音。这妇女告诉他,她提包里装的是电子手表——说着便拿出来一只让王满银看。
“一只卖多少钱?”满银惊讶这妇女带这么多手表,看来是个大富翁——他想文化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里有个洪常青,说是南洋来的大富翁……嗯,这女人大概也是从南洋来的!
“南洋女人”告诉他,一只手表卖二十元。
“才二十元?”王满银顿时惊讶得张开嘴巴,连饺子也忘记吃了。他对“南洋女人”说:“要是在我们那里,一只起码能卖一百多块钱!”
现在“南洋女人”又惊讶得张开了嘴巴,她说:“只要一只能卖五十块,给我抽二十块红利!”
王满银本来没有光气的眼睛一亮,把盘子推到旁边,说:“可惜我身上没钱,要么我一下都买啦!唉,我的钱……让小偷偷了,现在连路费也没有。你要愿意,干跪跟我到黄原去,肯定能卖大价钱!”
“一只能卖五十元吗?”那女人两只眼睛也闪闪发光了。“六十元都能卖出去哩!”
“能卖五十元就行了。”
“为什么?”
“这表是香港走私来的,是玩具表,里面都是塑料芯……”
那女人冲王银满诡诈地笑了笑。
王银满又瞪住了眼。他问:“那能走多长时间?”“最长大概半年吧……”
“不怕!半年以后谁能找见卖表的人?你愿意,明天就跟我走!不过,你得先给我买一张到黄原的汽车票!”这女人立刻表示同意。
这真是狗屎到头上了——交了好运!王银满来了神,兴致勃勃地说:“虽然你是个女的,咱们也就算是拜识了,我就称呼你是干姐!”
“干姐?”“南洋女人”一时明白不了。
王银满解释了半天,那女人就乐意认了这个“非常关系”。
于是,大年初一,王银满带着他新结识的伙伴,坐汽车回到了黄原。然后这“干姐弟”俩就在东关的自由市场上,以每只六十五元的价格,开始出售这批香港产的塑料芯玩具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