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尾,各有几页是写了字的。头上的几页,写的全是英文字母。邵长水懂一点英语,根据他掌握的那一点英语单词和英语拼写知识,他断定,这些英文字母完全是无序罗列在一起的。或者可以说是借用英文字母,劳爷自创设计的一种“密码语言”(?)。记事本的最后几页上,倒是让人看得挺明白,那里抄写了一份五笔字型的字根表。看来,下海后,劳爷为了让自己适应新岗位的需要,学习在电脑上使用五笔输入法进行文字录入。五笔输入法,有它的优点,但它的难度恰恰就在初学时,必须熟记大量的字根符号。许多年轻人都怕学这“五笔”。相对于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就更不是件简单的事了。看来,他学得也不轻松,把这些字根认真抄在记事本上,随身带着,以备随时查用,方便记忆。“唉,这个赶时髦的老头……”邵长水轻轻地感叹道。而那把钥匙,方头,扁平,窄长,缺口部分全是一些大小不等的正方形。它指定不是常见的老式门上那种撞锁的钥匙,也不会是时兴的防盗门上的那种多棱形的钥匙。它会不会是劳爷自己在这小城里居住的那个单元房的门钥匙呢?他是个敏感多疑,而戒备心又挺重的人,他有可能把自己房门上的锁换成某种新式的锁。但邵长水又想,假如是他房门上的钥匙,那应该是一把经常使用的钥匙,按常规,它应该和别的那些经常使用的钥匙串在一起,应该是一大串。“车祸”是突发的。他不可能事先就想好了要出事,事先就把这把钥匙从钥匙串上取下来,准备着交给邵长水。当时劳爷从手包里取出这把钥匙时,既没有那个可能,也确实不是从钥匙串上取下它的。这一点邵长水记得非常清楚,劳爷是一下就掏出它来的。也就是说,它在劳爷的手包里,一直是单独存放着的。或者说,由于它的特殊性,在车祸之前,劳爷就把它单独取下来,放在手包里了。那么它的特殊性在哪里呢?它有可能是一把开启什么锁的钥匙呢?劳爷在预感自己生命之源将不续时,居然把它和那几页“乱七八糟”的英文字母一起,当作“十万火急”、“万分重要”的东西,留给那时那刻他认为惟一值得信赖的邵长水。他想干什么?他想告诉他什么?他想让他去找什么?保存什么?躲开什么?……
这一连串的谜底究竟是什么?
他为什么认为自己的死是“谋杀”?
邵长水仔细端详着那把钥匙。钥匙尾部的方孔上系着一块真皮做的钥匙坠。这是块椭圆形的皮子。皮子的边缘整齐地轧出一圈锯齿形的花纹。整块皮子跟一只压扁了的鸡蛋差不多
大小。皮子的糙面上隐约可见用圆珠笔写着几个英文字母:“GWTYOAG”。同样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字母组合。邵长水努力把它们分拆开来解释。假如只是“GW”,那是制导武器“GuidedWeapon”的缩写。后头的“TY”则是英语中“总产量”(TotalYield)的缩写。如果再加上后面的几个字母,又没意义了。难道说,这把钥匙能开启某种制导武器的总产量的秘密?这种解释不仅牵强附会,而且有点荒诞不稽。再分拆开来看,前头三个大写字母“G、W、T”再加一个字母“W”,则是那本著名的通俗小说《飘》或《乱世佳人》的原著名《随风飘去》(《GoneWiththeWind》)的英文缩写。但这里在“G、W、T”之后,并没有什么“W”,再加上后头的那五个“T、Y、O、A、G”字母,却同样读不出任何意义来。
那么这七个字母排列在一起,到底说明什么?
解释这七个字母都这么费劲,那好几页的无序英文字母组合就更不知怎么去破解了。
这老小子在跟人玩啥呢?
正在踌躇为难时,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边境小城夜雨的寂静中,那老式拨号电话机的铃声听起来特别惊心动魄,头皮都会为之一乍一麻。邵长水本能地跳起,忙拿手包把桌上那两件东西遮盖起来,这才折身去接电话。电话是前台服务员打来的。他告诉他,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询问,一个叫邵长水的旅客,是否退房走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邵长水忙问。
“就按您吩咐的说的。我说,我帮你上电脑里查一下。然后,故意耽搁了一小会儿,再回他话,说您没退房。我没说错吧?”
“你没问打电话的这人,他是谁?”
“问了……”
“他怎么回答的?”
“那家伙贼凶,恶狠狠地拽了我一句说,你管那么多闲事干啥?说完,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撂了。”
“哦……谢谢你了……”
放下电话,邵长水倒有些紧张起来。如果说,在这之前,他还不能那么太有把握地肯定,那场导致劳爷死亡的车祸,就是“谋杀”,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认定,这是一场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