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压政策将于不久的未来使我们的收入更低,生活更悲惨。
在这里作者巧妙地将价格上升、汽油短缺、工人罢工、就业率低、收入下降等社会问题与气压下降、能见度低等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搅在一起,表明政治与生活的关系是何等紧密。
利伯尔曼运用语言的功力令人折服。他利用讽刺、挖苦、自嘲等手法抨击了美国所谓的民主与自由,同时对无权无势的小人物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在被误认为小偷而被扣留之后努德尔曼说:
我想我已坠入深渊,坠入另一个悲惨透顶的黑暗之处。我被打劫、被袭击、被搜身、被羞辱。他们,这些和平使者,拿走了我的皮带、鞋带,把我推进了拘留所——尽管那根皮带有很多用处,但是在我把它的最后一个扣眼用上之后仍然提不住我的裤子。他们究竟怕什么?怕我用鞋带结束自己吗?哈!就我目前的处境,若真自杀的话,倒不失为一个最理想的抉择。我若有幸的话,机会倒是蛮多的,炼狱确实存在(索斯基之类的虔诚信徒一直在追寻着它)。然而糟糕的是,炼狱意味着我必须把我所经历的再反复经历,而我对可能发生的一切实在胆怯得很了。
别的先不说,我现在是饿极了,眼前除了自己的皮和骨头什么也没有。天亮之前什么可吃的东西也别想得到,能得到的只有饭后即遭逮捕的厄运……假如一个人想他自己是什么就能成什么的话,那么我就是一个配着花色配菜的大热狗。假如一个人能成为他想吃的东西,那么我就大大的不是个东西,一个零,一个零的代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这就是我。三等武装抢劫犯,头号人民公敌。
《崩溃》的主题是关于失业者凄惨的生活状况和所承受的精神压力,但是作者并不是一味地诉苦以引起读者的同情或共鸣。全书不但充满戏剧性,使读者在笑声中体会到辛酸,同时也被作者的乐现主义精神所感染,使人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努德尔曼的朋友给他出主意让他去纽约发展以摆脱目前的窘境。努德尔曼想:
是的,我紧靠着烟囱,心中同意他的意见,他说得对。离开这里。应该。可是我怎么能离开呢?明知道已经度过了艰苦的几个月,春天就要来临,过不了几个月就又可以听见冰柱融化的滴答声,闻到嫩草的香味,看见第一朵鲜花绽开在依然覆盖着白雪的大地。接着便是酷热的夏季,鲜美的果品大量上市,百虫齐鸣,一片热闹。然后盛夏很快过去,接着……秋高气爽,碧空白云,秋天不期而至。我怎么,怎么能现在离开这里呢?
当他下定决心举家迁往瑞典,他们将在那个“有良好秩序的社会”寻找成功的机会时,作者是这样描述的:
天已经暗了下来。太阳从山边悄然落下,空气中透着腐烂树叶的潮湿和春天来临的气味。这时索斯基家的拖拉机停了,山上一片惬意的宁静。我听见了树上的鸟鸣。春天的鸟……好像刹那间一切都变了。
由于利伯尔曼本人与书中的努德尔曼有许多相似的经历,如都当过数学教授,都有两个儿子,都是作家,都对瑞典感兴趣,因此人们很自然地会认为《崩溃》是一部自传体小说。但是作者对这一点竭力否认,一再坚持说《崩溃》不是他的自传。
袁凤珠
一九九八年六月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