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号码已经停止使用。”
“什么?你肯定吗?”我问道。为保险起见,我重申了伯尼的电话号码,然后我们又重复了一遍上述过程。
“没错,先生,这个号码已停止使用。”
我挂断电话,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又给纽约市长途台打电话。
“我找了,先生,”咨询员说,“可是目录上没有考夫曼联合公司。你肯定拼对了吗?”
“当然。他在电话簿上。两星期以前我在纽约的时候还亲眼见了呢。”我说,可心中已经开始敲鼓,怀疑治安维持会又在跟我捣鬼。
“您要跟我的上司通话吗?”她问。
“好。好。请。”
停了好长一会儿,另一位妇女的声音出现了。
“先生?”
“喂?喂?”
“经查实,麦迪逊街475号曾经有一家考夫曼联合公司。不过那里的电话已在客户的要求下切断了。”
“哦……”我叹出一口气说,“他们没有留下别的电话号码?”
“据我们所知没有。”
“也许是不列入电话簿的号码?”
“如果有那么个号码的话,我们会知道的,尽管我们可能不知道号码是什么。”
“噢……明白了。”我撂下电话,心里一团乱麻。我抓了抓头皮想,现在怎么办?得给Z先生打个电话把这事情弄清楚。
“好啊,努德尔曼。”Z先生咬着说,“出什么事了?”
“有件事真奇怪。我给伯尼·考夫曼打过电话,可是怎么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号码变了,也许给掐了——”
“你没听说吗?”
“听说?听说什么?”
“没有人告诉你吗?他死了。”
“死了?”我声嘶力竭地喊道。
“差不多两周以前。心脏病。才54岁!他们在圣路易斯的一家旅馆房间里发现他的。”
“圣路易斯?那我的支票怎么办?”我着急地说。
“他没付你钱?”
沉默。
“听我说,努德尔曼。还有更坏的消息。他死的时候身无分文。”
“身无分文?伯尼?伯尼·考夫曼?”
“他死前两天刚刚申请破产。”
“我——我——我不懂,”我晕头转向结结巴巴地说,脚下的世界在旋转。“我是说,他写的那本书《我是怎样成为百万富翁的》——不管书名是什么吧。”
“听着,别这么垂头丧气,”Z先生嘶哑地安慰我说,“他把我们都骗了。他还欠着我好几千块佣金呢。我是说欠。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百万富翁。那不过是一本书。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他死于贫穷。”
“贫穷?”我机械地重复说。我放下话筒泄气地坐在电话旁边,两只眼瞪着窗外屋檐垂下来的冰柱往下滴水。嗒——嗒——嗒,水滴不断。我转向无声的电话,忽然意识到我在落泪,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面颊摔到大腿上。我终于明白了伯尼最后一个神秘微笑的真正含义。
“尼尔。看在上帝的分上。出什么事啦?”维维卡问我。
我抬起头看着她想开口,想对她解释这一切,但是我的声音嘶哑得说不出话来。我深深吸一口气又试了一次,仍说不出来。我找不出词来,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哭是因为伯尼在远方一家旅馆突然死掉,抑或是因为我失去了800元钱的支票,还是因为他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个人命运的写照……也许三种原因都有。我哭也许因为我把生活看得太严肃,而这个伯尼·考夫曼皮肤滑润,心怀坦荡,小手指上戴着钻戒和各种小装饰。瞧他的燕尾服及那副自信的样子,这位伯尼·考夫曼,我几乎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把他看成我的救星,原来只是一个装模作样、衣冠楚楚、装饰华丽实际一文不名的伪君子……我哭也许因为尽管伯尼·考夫曼跟我一样在生活的边缘上挣扎却显得无忧无虑,还因为他的最后一笑是对他的现实的坦白,而我则是榆木脑袋,竟至全然没能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