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利街一所红砖房前,安德列扬按了第三个门铃。一位身穿白色外衣的招待员开了门。她满头金发,但是没有怎么涂脂抹粉,人看上去很干练。
“11点钟的约会,”安德列扬说。她点点头。
“在三层楼,”她说,领他走到电梯。
他按了第二个电钮,老式的电梯开始费力地向上爬。到了三层楼,安德列扬走出电梯,楼梯平台处只有一个门,他推开进去。屋里排列着很多书,有一张办公桌,一个沙发和两把手扶椅。拉思伯恩坐在办公桌后面。
安德列扬追去时,拉思伯恩站起来,伸出双手:
“老朋友,”他说,“久违,久违,”他双手紧紧握住安德列扬的手,把他领到一把手扶椅前坐下,自己则坐在沙发上。
“你知道我迟早要来的,是吧?”安德列扬说道。
拉思伯恩点点头:“当然,我们两人都知道,”他四下看看:”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不错,布置得很好。”
“没有布置,”拉思伯恩纠正他说:“其实这是一位有名的津神病学专家的诊所。他有时……呢,也为我们办点儿事。我今天借用了这地方。楼下是一位杰出的牙科大夫;楼则有一位妇科医生,在初进社交的女流中颇负盛名;我们楼上是皮肤病专家。要去哪里请自愿。”他停了停接着说。
“这样,万一有谁问起来,你可以告诉他们,你到哈利街去看牙了。”
“我们的人不会问及的。”
“啊!对不起。可能我想错了。我原以为如今你在使馆的地位提高了,你如果不在,容易引人注意……”
“侦探小说你看得大多了,”安德列扬笑道,但笑得很不自然。
“好,那么我们就可以放松一些了。”拉思怕恩看着办公桌上的花瓶又说:“谢尔盖,这次谈话不准备录音。不过如果你想录,也可以安排。”
安德列扬耸耸肩。
“怎么样?”拉思伯恩说。
如今时机已到,但是很奇怪,安德列扬反而觉得有些紧张。其实他已经在心里排练过,知道每一步该怎么说,但事到临头却仍然不易。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他说。
“不知道,你必须自己对我说。"这时安德列扬知道,拉思伯恩一直在扯谎。其实录音器一直在开着,安德列扬倒也并不在乎,他已走得很远,不能走回头路了。他们可能都给他拍照过了,或许就在电梯里。
“我想过来,”安德列扬说。
“到我们这边?”拉恩伯恩把安德列扬的意思补充明白。“你想加入我们这一边。”
“是的”"当真?"安德列扬淡然一笑:“否则我会在这里吗?"拉思伯恩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我感到吃惊,谢尔“为什么?”“因为你刚刚被提升,我原以为你会由于地位提高而高兴,这毕竟是个很重要的工作。”
安德列扬眼光避开:“你知道列沃诺夫出了什么事吗?”“听到一些……传闻。”
“干这一行就是这样,可不是挂挂名而已。”
“噢,得了吧!你太夸张了。现在不是贝利亚时期,时代已经变了,斯大林的清洗时期已经过去。有人被开除,有人被降职,但不会被枪毙了。”
“不会吗?”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拉思伯恩点点头。他俯身向前,拿过一个笔记本,用银色铅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作些笔记你在意吗?”
“请吧!别客气。”
拉思伯恩笑了,然后突然问道:”为什么?”
安德列扬皱起眉头:“为什么?于嘛要问‘为什么’?
我不明白……”
“为什么你想叛逃?”
“我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这边的一个人。”
“玛娅!”拉思泊恩平静他说。
“你知道?”当然.
拉思伯恩点点头,象一个玩拼板游戏的人最后终于把所有的小块拼起来一样。“她如今在美国。”他说。
“我知道。我也想去那里,和她在一起。”
“这么说你想叛逃到美国啦?”
“不,我主要是想和她在一起。如果这意味着非上美国不可,我就去美国:同样,我也可以在英国,我很喜欢这里.”拉思伯恩微微一笑。
“但是,”安德列扬接着说,“如果必须的话,我就去美国。”
“告诉我,如果她回到苏联的话,你怎么办?”
“我们还是在现实的范畴内来讨论问题吧!”安德列扬冷静地说。
他等着对方的反应,可是好人一会儿,拉思伯恩只是盯着他看,最后说:“好吧。”他把笔记推到一边,又把银色铅笔插到内衣口袋里。“作一笔交易。"安德列扬突然觉得空虚起来,一点也不感到兴高彩烈、不感到得意洋洋,他成功了,但又有些不踏实,能有这么简单吗?“你的意思是说你同意了?”
“是的,”拉思伯恩点点头,“欢迎你过来。"他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俯下身,打开酒橱的门,拿出一瓶苏格兰成士忌和两个酒杯。“恐怕没有伏待加,”他说, “他不存放那种酒。可是这件事值得庆祝一番,苏格兰威士忌也还合适,是吧?”他把两杯都斟上,递给安德列扬一杯。“为未来于杯,”他说道,与安德列扬碰杯。
“上次我们喝的是矿泉水,”安德列扬提醒他。
“你的记性真好,”拉思伯恩说道,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