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到来也!”师师闻之,着忙催贾
奕交去不迭。说未罢,高平章早入来,贾奕不能躲。高俅见大怒,遂令左右将贾
奕绑了,使交送大理寺狱中去。贾奕正是:才离阴府恓惶难,又值天罗地网灾。
看贾奕怎结束却有李妈妈急忙前来,“上告平章,这人是师师的一个哥哥,
在西京洛阳住。多年不相见,来几日,也不曾为洗尘;今日办了几杯淡酒,与洗
泥则个。恰限今日专等天子来,那里敢接别人,交人道甚来”高俅见婆子苦苦告
说,遂放了贾奕。贾奕得脱便去。
贾奕去了,天子来到,师师接着问:“陛下缘何来晚”徽宗曰:“朕恐街市
小民认的,看相不好,故来迟也。”
休说置酒开筵,且说二人归房,师师先寝,天子倚着懒架儿暂歇。坐间,忽
见妆盒中一纸文书,用手取来看时,却是小词一首。末后一句道:“留下绞绡当
宿钱。”天子看了,其中讥讽敢破家丧国。天子是甚般聪俊,何事不理会不觉微
哂。师师佯做睡着,心中暗想,天子必不行怒。终是宠爱师师,惟记于心腹,将
小词收了,因而睡到天明。自此之后,朝去暮来,相近两个月,恩爱愈深,不能
相舍。
且休说天子与师师欢乐,却说贾奕这痴呆汉,自七月初八日别了师师,近两
个月不曾相见。这贾奕昼忘飧,夜忘寝,禁不得这般愁闷,直瘦得肌肤如削。遂
歌曰:
愁愁复又愁,意气难留。情脉思悠悠。江淹足恨,宋玉悲秋。西风穿破牖,
明月照南楼。易得两眉旧恨,难忘满眼新愁。算来天下人烦恼,都来最在我心头!
正愁烦恼间,左右报曰:“有陈州通判宋邦杰,见在门首,要见都巡。”贾
奕闻之,急令请至。通判入门,贾奕降阶接上厅,分尊卑坐。须臾,茶饭罢,通
判问曰:“都巡多时不见相,怎直恁消瘦如此为甚”贾奕见问,不免具说实情,
为今上官家占了李师师之情事,说了一遍。通判闻之道:“咱两个从来相知。你
是个聪明人,何为因一匪人,将功名富贵废了何痴迷之甚岂不令人耻笑!”贾奕
曰:“天子贵为一人,尚恋师师之色;况劣弟乃一愚夫乎”通判见贾奕执迷不省,
遂言曰:“尊兄但放心。我有姑夫曹辅,见做谏议大夫,若知必谏,官里不敢私
行。恁的,交你两口儿完聚如何”贾奕闻之大喜,遂言曰:“若哥哥交谏议谏了,
官里不恋师师,深谢哥哥!”通判道:“弟兄心何必如此。”言罢,二人作别。
且休说贾奕,只说宋邦杰见了姑夫曹辅,说徽宗夜夜宿平康匪妓之家。
话且提过,只说官里当日早朝,诗曰:
鸭鸩催明不让鸡,上阳初觉晓光辉。
麾幢雉扇祥烟里,帝座龙床秉玉圭。
净鞭三下响,文武两班齐。天子方才坐定,见一大臣急离班部,前进金阶,
紫袍簌地,象简当胸,却是谏官曹辅进表。谏个甚事只因几句闲言语,惹得一场
灾祸来。那曹辅知道主上有微行宵娼之事,自思身为正言,主上有失德,不行直
谏,则是旷职。孟子有云:“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便是触犯天颜也。只
得修表一道谏其君,幸而见听,则为尽言官之职;万一不从,便身膏鼎镬,亦得
与龙逄、比干游于地下足矣。乃进表文云:
“臣曹辅诚惶诚恐,顿首顿首!谨表言于皇帝陛下:臣闻圣人犹天也。天以
一元之气运于上,故四时之行,百物之生,雨露所以见发生之仁,雷霆所以彰肃
杀之义。君以元默之道拱于上,故大臣之辅,百官之职,恩泽所以昭褒劝之恩,
刑罚所以示惩罚之勇。天之道不可测,圣人之威,其可亵乎古语有云:‘万夫之
帅,深坐于油幢;千金之子,不斗于盗贼。’何则所守者严,不为轻贱者而轻其
身也。臣近睹邪传,臣某有谢表,谓陛下轻车小辇,七临私第。臣以为陛下之眷
臣京为不薄矣;然而陛下万金之躯,是列圣之遣体也,陛下纵不自惜,犹不为祖
宗惜乎陛下一举动之重轻,是万姓休戚之所寄,陛下纵不自爱,独不为生灵念乎
近闻有贼臣高俅、杨戩,乃市井无籍小人,一旦遭遇圣恩,巧进佞谀,簧蛊圣听,
轻屑万乘之尊严,下游民间之坊市,宿于娼馆,事迹显然,虽欲掩人之耳目,不
可得也。且娼优下贱,缙绅之士,稍知礼义者,尚不过其门;陛下贵为天子,身
居九重,居则左史右言,动则出警入跸,听信匹夫之谗佞,宠幸下贱之泼妓,使
天下闻之,史官书之,皆曰:易服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