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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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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紫色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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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妈妈还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呀……"我听见雨儿对她说。 

  "六一"儿童节,街上很热闹,父母们把自己的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带他们出游。我骑车穿过闹市,到医院去为我的女儿取药。当别的孩子享受着节日的欢乐时,我的女儿正躺在病床上,经受着癌症的折磨。而我取的又是些什么药啊,无非是止痛药消炎药之类,甚至不能真正减轻她眼前的痛苦。 

  我当然明白,世上任何一人的苦难都丝毫无损人世间欢乐的总量。哪怕皇上驾崩,黎民百姓该乐还是乐。一个小生命的病痛和毁灭,对于这个世界真是什么也不算。可是,当我揣着这几片治头痛脑热的药片往回骑时,心中还是充满委屈,仿佛受到了愚弄。满街是大人孩子的笑脸,妞妞正在一点点死去,我揣着几片无用的药片奔波其间,这世界是怎么回事。 

  我们决定给妞妞补过儿童节。这天风和日丽,我们带着妞妞,沿小河朝公园走去。妞妞在我怀里,把脸蛋枕在我的肩上。 

  "妞妞,这是什么地方?" 

  她头不抬地回答:"河。"一会儿,她仿佛突然想起似的,说:"草,草。"我在路边折了一片草叶递给她,她紧紧握在手里。 

  公园里,夕阳无限美,西边的湖面和天空一片鲜红。面对这景色,我心中充满哀愁。我该怎样向我的女儿讲述大自然色彩绚烂的故事呢? 

  儿童乐园,形形色色的娱乐设施,孩子们在纵情嬉戏。雨儿抱着妞妞,坐在一条石凳上歇息,兴奋地放眼环顾,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显然被这欢乐气氛吸引住了。可是,不一会儿,她的眼光暗淡了下来。 

  我们来到一个娱乐设施前,那是两个同心圆,内圈是一口盛满彩色小球的大盆,外圈是一张富有弹性的绷网。孩子们玩得多欢,一会儿在绷网上蹦跳,跳得老高,一会儿跃入大盆,深深埋进小球堆里。 

  雨儿痴痴地看着,我的耳旁响起她的声音,宛如在说一个美丽的梦:"赶明儿我们给妞妞也做一个这样的网,让她在上面跳。" 

  "那她该高兴死了。"我附和,回想起妞妞双脚并跳时那陶醉的神情。 

  妞妞手里始终攥着那片草叶,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了。 

  出门前,雨儿给妞妞戴上粉红色小绒帽,穿上粉红色披风。妞妞静睁杏眼,颇有风度地领受我们的夸奖。汽车里,我轻轻扶着她,她稳稳地站在我的腿上,转动脑袋,向前后左右车窗外张望,显然对光亮和街上的声响感到新奇。 

  如果我们是带妞妞去游玩,该多快乐。可惜不是,一次次出门,都是朝医院跑。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带她到胡大夫那里作一次日超检查,不是查看病情有无好转(绝无可能好转),而是查看病情有多大发展。当然在发展,每次检查,肿瘤都比上次增大。其实不查也知道,何苦来的,于吗要清醒地测量死亡的距离。 

  妞妞在玩一张硬纸卡,纸角戳到了眼睑,她马上用小手捂住眼睛,没有哼一声。 

  "妞妞真坚强。"我说。 

  "小孩痛就是痛,不痛就是不痛,谈不上什么坚强。"雨儿反驳。 

  "人有天性,天性就是有不同……"我和她争了起来。 

  妞妞嫌烦,拼命挥动两只小手,哇哇叫着,表示抗议。 

  "让你一说,反正妞妞什么都好。"阿珍把姐妞抱走后,雨儿对我说,"不过,现在她听得懂我们的话了,我们说话得注意。你记得吗,有一回我们当她商讨论动不动手术,我说不动,动了也活不长,这以后她整整一天不理我。" 

  "我也注意到了,最近只要说起她的病,她就嚷嚷,不让我们说。" 

  "我们立个规矩:当她面不要再说她的病。" 

  "一言为定。" 

  "这几天她老从睡梦里哭醒,醒来还哭,喊自己的名字。" 

  "她好像有预感。" 

  "婴儿没有这么复杂吧?" 

  "那可没准,潜意识里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神秘。" 

  "妞妞是个小人精。" 

  "也许婴儿都是小人精,糊涂的是我们大人。我们满以为能糊弄孩子,其实只是糊弄了我们自己。" 

  "真是好玩死了。"她说,给我表演妞妞吃东西的样子,一边津津有味地鼓动腮帮,一边悠然自得地摇头晃脑。 

  "她爱享受,上午吃蛋羹,吃着吃着笑出声来,喷了我一身。这可像你。" 

  "她平时的神态倒像你,太像了,做什么事都那么专注。真是奇了,神态也会遗传。她看不见你,没法模仿。" 

  "瞎子都是这种神态。" 

  "你也是瞎子?" 

  "我这人做什么事都专心,目不旁视,跟瞎子差不多。" 

  "那倒是,爱起人来也这样,好像全世界就这一个人。" 

  "如果我是瞎子,我会爱得更专一。眼睛是一个坏向导。你看妞妞,摸那张折叠凳,弯着腰,顺着次序,把凳子的正面、棱角、边沿、反面和反面的每个构件摸了一遍又一遍,摸得那么仔细,一边摸,一边口中还念念有词,像在给摸到的每一样东西命名。我们能这样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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