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二十四回 远交近攻一家连竹阵 上和下睦三婢闹书斋
张嵌六筒,手上的牌,完全活动了。留下一个三四筒的搭子,来和二五筒。佩芳对慧厂道:“坐在你下手的人,真的有发财的希望。”慧厂道:“他有发财吗?不见得吧?”佩芳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人怎么着?当面说话,你会听不清楚。我的意思说,坐在你下手,可以赢钱,有发财的希望,不是说他手上有发财,要碰或者要和。听你的口音,断定他手上没有发财,那大概是你手上有了发财,但不知道有几张了?”燕西道:“至少是两张,不然,她不能断定我手上没有。”慧厂手上,本暗坎中,三张发财,他们一说中了她的心事,便笑道:“不错,我手上有两张,你们别打给我对就得了。你们手上有发财要不留着,也不算是会打牌的。”燕西听了她的话,更知道她手上是三张,绕了一个圈,自己手里,便也起了一张发财。他心里不由一喜。原来墩子上第一张,先前被衫袖带下来了,正是一张五筒。现在打出发财去,慧厂一开杠,就可以把五筒拿去。慧厂打过六七筒,自己吃了。先又打过一张四筒,无论如何,他掏了五筒上去,是不会要的。于是笑道:“我不信,你家真有两个发财。”说话,啪的一声,把一张发字打了出来。慧厂笑道:“我不但有两个,还有三个呢!”说着掏出三张发财来,就伸手到墩上去掏牌,口里道:“杠上开花,来个两抬。”一翻过来,却是一张五筒,将牌一丢道:“!五六七我整打了一副。”燕西笑道:“杠上开了花了,哪是两抬?是三抬呢?”慧厂道:“我不和五筒。”燕西笑道:“你不和五筒,我可和五筒。”说着将牌向外一摊,正是筒子清一色。润之道:“老实人,你中了人家的圈套了。他看见墩上的五筒,又知道你不要,所以打绿发你开杠,他好来和。”慧厂一想,果然,笑道:“这牌我不能给钱,老七是弄手腕赢了我的钱。”燕西道:“你讲理不讲理?”慧厂道:“怎么不讲理?”燕西道:“那就不用说了。我和的是清一色,发财在手上留得住吗?我若不知道你手上有三张,留着一张,还可以说拼了别人,自己去单吊。我既然知道你手上有三张,我为了不让你开杠,把清一色的牌,拆去不成?”慧厂一听,这话有理。笑道:“发财你是要打的,那没有关系。不过你和二五筒,可是瞧着墩上那张五筒定牌的。”燕西道:“没有的话。我手上是三四五,七八九筒子两副。吃了你的七筒,多下一张七筒。吃了你的嵌六筒,多下两张三四筒,不和二五筒,和什么呢?”润之道:“随你说得怎样有理,你也是不对,你替别人挑水,只要不输人家
这时候,雨下得极大,树叶子上的水,流到地下,象牵线一般,院子里平地水深数寸,那些地下种的花草,都在水里漂着,要穿过院子,已是不能够。燕西顺着回廊走,便到了敏之这边来,隔着门叫了一声五姐,也没有人答应。推门看时,屋子里并没有人。燕西一个人说道:“主人翁不在家,全走了,这大的雨,他们上哪里去玩?我真不懂。”一人在这里想着,忽然听到屋角边有喁喁的说话声。在这墙角上,本来有一扇门,是阿囡的屋子,燕西便停住脚步,靠着那门,听里面说些什么。只听见有个女子声音说道:“我真看不出来,她会就这样跑了。我们还在这里伺候人,她倒去做少奶奶了。”又一个人带着笑音说道:“这个样子,你也想做少奶奶了?你有小怜那个本事,自己找得到爷们吗?”燕西听出来了。先说话的那个是秋香,后答话的那个是阿囡,闺阁中儿女情话,这是最有趣的,便在一张椅子上轻轻地坐下。秋香接上呸了一声道:“谁象你,和自己爷们通信?听说你早要回去结婚哩,是五小姐不肯。五小姐说:我比你大四五岁,还不忙这个事呢,你倒急了。”阿囡笑道:“你这小东西,哪里造出这些个谣言?我非胳肢你不可!”秋香喘着气叫道:“玉儿妹,玉儿妹,你把她的鞋拿走,可不得了。”只听见玉儿说道:“阿囡姐姐,饶了她罢。”阿囡道:“小东西,你帮着她,两个人我一块儿收拾。”这时,就听见屋里三个人拉扯的声音,接上又是扑通一下响。燕西嚷道:“呵唷!猫不在家,耗子造了反了。”大家正闹得有趣,听得人的声音,忙停住了。回头看时,燕西已走进来了。阿囡没有穿鞋,光着一双丝袜子,在地板上站着,那丝袜子本是旧的,有几个小眼。刚才在地上一闹,裂着两个大窟窿,露出两块脚后跟来。燕西对着地板上先笑了一笑,阿囡坐在床沿上,两只脚直缩到床底下去。燕西道:“你们怎么全藏在这里,没有事吗?”秋香道:“前面也在打牌,后面也在打牌,我们就没事了。”燕西道:“前面谁在打牌?”玉儿道:“我们姨太太、二太太、五小姐、太太,打了一桌,大爷、三爷和前面两个先生,也有一桌。七爷怎么也在家里?这大雨,没法子出去了,不闷得慌吗?”燕西笑道:“你们谈什么?还接着往下谈罢,我听了,倒可以解解闷。”阿囡究竟是成人的女孩子了,红着脸道:“七爷老早就来了吗?”燕西笑道:“可不是老早地来了。来是来得早,去可去得不早,我在这里等着,看你几时才站起来?穿着一双破袜子,也不要紧,为什么怕让人看见呢?”玉儿便推着燕西道:“人家害臊,你就别看了,那边屋子里坐罢。”秋香看见,帮着忙,一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