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见秀笑着责备说:“何必那样?我要是不跟随闯王起义,还不也是个普普通通的小百姓?你们何必要我在这些小伙子跟前摆出身份?”
“可是,咱们老府,如今没有一个将领像你这样没有一点儿架子!”
“还是保持本色好。”他笑一笑,接着说,“有朝一日,闯王坐了江山,天下太平,我解甲归田,或自耕自食,或出家为僧,还不是同乡下老百姓一起生活?”
亲兵头目笑着问:“将爷,你常常这么想,到时候闯王能放你解甲归田或出家么?”
日见秀说:“我如今虽未出家,却是佛门弟子,视富贵如浮云。人各有志,闯王也勉强不得。”
“到了那时,我们这班跟随你多年的将士怎么办?”
田见秀又笑了,轻轻说:“你们安心打仗。日后天下太平,我不会要你们跟随我到深山野寺去。闯王自然会论功行赏,给你们荣华富贵。”随即他挥手使他的亲兵头目退走。
一个小伙子在水中玩够了,来到田见秀的身边,开始搓身上的灰垢。他看见田见秀相貌和善,没有官儿们的威严神气,也没有亲兵侍候,搭腔问道:
“老伙计,你是个火头军还是马夫?”
田见秀笑着回答:“我是马夫。”
小伙子望望他身上的创疤,惊叹说:“老伙计,你挂的彩不少啊!”
“跟随李闯王南征北战,打仗是家常便饭,还能不挂几处彩?”
“大元帅的老营中有一个马夫头儿叫王长顺,大大有名。你认识他么?”
“认识,认识。他是我的顶头上司。”
“你身上挂过多处彩,又是王长顺的老伙伴,日后大元帅坐了天下,你就跟着享福啦。”
“我这块料,大富大贵没有份儿,总会有碗饭吃浮。”
小伙子亲昵地恳求说:“我挂不到自己背上,咱俩换替搓搓好不好?来,我先替你搓。”
“我自己已经搓净了。来,兄弟,我帮你搓一搓。”
小伙子高兴地说:“你是个好人,我就不客气了。明天若是没事,我们还来这里洗澡,我先替你搓背。”
田见秀笑着点点头。小伙子移动到他的前边,开始让他搓背。田见秀的亲兵们都吃惊地望着这件事,而亲兵头目想站起来骂人。田见秀带着快活的笑容,赶快向亲兵们使眼色,不许他们大惊小怪。随即亲兵们互相看看,也暗暗发笑。当田见秀替小伙子将脊背搓净时候,听见岸上有人叫他的亲兵头目的名字。他回头望望,心中明白,在小伙子的背上拍一下,说:“搓净啦,小兄弟。”小伙子向他笑着点点头,又顽皮地做个鬼脸,随即窜往深处,扎个猛子,在河中心冒出头来,向下游游去。田见秀赶快上岸,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亲兵们比他先上岸,早已穿好,并且已经从树荫中牵来了二三十匹战马。那个小伙子站在水中,望着他在一大群亲兵的护卫中策马而去,想着自己惹了大祸,完全呆了。
李自成回到老营时,李岩已经在等候着他。他向李岩介绍了已经决定的破敌方略,笑着问道:
“林泉,你看如何?”
李岩称赞道:“很是周密。只要左昆山全军溃败,丁、杨两军就跟着溃败了。”
闯王说:“我们要逼迫老左向许昌那条路上逃,落人伏中。如今有一件事情,只有你去办最为合适,不过得要你辛苦一点,率领你的人马火速动身。迟了怕来不及。”
李岩恭敬地回答说:“请大元帅吩咐,我立刻去办。是不是要我们在杞县、陈留之间截断官军的退路?豫东将士久思为闯王效力一战,今日正是时候。”
闯王笑道:“早上郝摇旗来请战时,你正同我在一起,怎么现在连你也耐不住了?这次确实要你率领豫东将士去建立大功,可不是到陈留、杞县去。那方面只需要一支疑兵,我派遣另外人去。”
李岩的心中已经明白是要派他往西南方面,说道:“请大元帅吩咐明白。”
“我想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官军必有大队人马往许昌一带逃去,直奔南阳,或奔往郾城、信阳。现在就要你同德齐带着你们的人马往尉氏一带,打开几个寨子,用搜罗到的粮食赈济饥民,向百姓宣扬我们义军的威德。并让他们准备好棍棒、锄头、刀、枪,如有溃散的官军经过那里,就让他们随处截杀,为过去遭受官军残害的父老兄弟姐妹们报仇。就是这件事情,请你斟酌去办,办得越快越好。困难的是,还不许使水坡集一带的官军得到消息。”
“是!我一定道办,赶快把事情办好。倘若官军从那里逃走,豫东将士奋力截杀,老百姓也定会揭竿而起,为他们自己报仇。”
“好吧,事不宜迟,请你率领自己的人马,立刻前去。”
李岩匆匆走了。为着有机会使他的豫东将士一显身手,他的心情振奋;但是他暗暗担心,闯王命他做的事距水坡集的十七万官军并不远,要使官军毫无所觉,实不容易。要是官军得到消息,怎么好呢?
李自成将李岩送走,想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