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死路一条!”
高夫人说:“好生练习武艺,替你的爹娘报仇,替千千万万做牛马的穷苦百姓报仇,替天下的妇女们争一口气。闯王常说:穷百姓世代受践踏,上天无路,人地无门,只能指望从刀枪林里闯出一条活路,从马上杀出个清平世界!”她继续往前走,向红娘子问,“她爹娘死后,她跟着谁生活?”
红娘子回答说:“她有婆家,三年前她就出嫁啦。”
高夫人很觉诧异,问:“她男人怎么肯让她前来投军?”
红娘子微微一笑,说:“她今年十九岁,她女婿才九岁,比她小十岁,听说还常常尿床。这儿有些人家同豫北有些地方的人家一样,儿子十岁左右就娶媳妇,还有的六七岁就娶媳妇。媳妇一进门就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既可以做家务活,也可以做地里活,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公婆都喜欢替儿子娶个年长十岁八岁的姑娘做儿媳,就为的帮助做事,好像是买个奴才。一代代传下这个坏风俗,所以公公扒灰的丑事许多人家有。有的儿媳妇有廉耻,不肯从,不免要格外挨打受气,所以也常有跳崖、投井、上吊的。几个月前,焕武的公公夜间拉她,她有气力,一耳光子把公公打个趔趄,脸肿了两天,不好意思出门。自从那事以后,她公公怀恨在心,动不动就借题目骂她,用脚踢她,不给她东西吃。”红娘子叹口气,接着说:“她的婆家在洛阳城外。要不是咱们的人马打到洛阳,她不是给折磨死,就是自己寻无常。”
“她婆婆不管事儿么?”
“听她说,她公公三十多岁,婆婆四十多岁,婆婆怕男人,跟老鼠怕猫一样。她哭着将这事告诉婆婆,婆婆不敢替她做主,叹口气说:‘有啥法子呢?别家也免不了这样丑事!’她不能指望婆婆替她做主,就每夜将一把磨快的镰刀放在床头,防备她公公半夜里再去找她。她对我说,要不是咱们的人马到洛阳,她迟早会用镰刀砍死扒灰的,跟着割断自己的喉咙。夫人,在咱们健妇营中,每个姑娘都有一本血泪账,不跟着咱们造反没有活路。”
高夫人巡视了几座帐篷,看见里边铺着干草,被褥颜色很杂,好坏新旧不齐,有的是从洛阳大户人家征收来的,有的是一般百姓家的,补着补丁,但都是迭得整整齐齐。每个帐篷中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又去看看马棚,厨房,频频点头,然后走出营门,说要去练武场中看看。这时从一里外的一个地方,传过来练武场上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引动伫立营门外的玉花骢昂首倾听,随后兴奋地刨着前蹄。高夫人从一名女兵手中接过丝缰,已经将一只手搭在玉花骢的鞍子上了,又回头看了看营门口的石头碉堡、营地周围的鹿砦和壕沟,对红娘子称赞说:
“几天来我常听人们说健妇营的营垒防守森严,像临敌打仗一般。我只半信半疑,不曾在意;今日亲来一看,果然不差。带兵就应该这样,平时不打仗也要养成临敌打仗的习惯,不可有一天松懈。你真不愧是一员难得的女将,小小的年纪就像是有经验的老将一样,治军有法,立营有则。闯王就喜欢这样做事,等他回来看见了,一定会十分高兴。”
红娘子回答说:“夫人说得很是:带兵,平时要养成像临敌打仗一样的严谨习惯。目前并没有官军前来,方圆几十里都驻有我们的大军,健妇营又是驻扎在得胜寨老营旁边,闭着眼睛睡大觉也万无一失。可是带兵是为的对敌,平时也要想着打仗。我起义后因为没有经验,给敌人摸了营,吃过大亏。”
高夫人索性从马鞍上缩回有手,说:“张敬轩去年在玛瑙山大败,就是吃了营垒不严的大亏。咱们闯王,就喜欢部伍严整,时时有备,所以他闲的时候常对左右将领们讲一些古今名将的故事,很称赞周亚夫和戚继光那样名将。”
红娘子又说:“还有,夫人,这健妇营是个新事儿,有很多人不相信女人能够自成一军,同男人一样打仗。这不碍事。日后经了阵仗,他们自然会刮目相看。我担心的是有些人在等着看笑话,慧梅也跟我同样担心,所以俺俩一商量,一定得扎成一座戒备森严的营垒,使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们无屁可放。你想想,倘若有人夜间进来盗走一匹马,人们会造谣说是偷走一个大姑娘;别说夜晚,即使是白天有散兵闯入营中看看,也会引起许多流言蜚语。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无中生有,编造谣言,添枝加叶,败坏健妇营的名声。只有我们的营垒特别森严,才能杜绝背后有人嚼烂舌头。”
高夫人点头说:“你同意梅想的很是。能够叫那些对健妇营背后吹冷风的人们无话可说,健妇营就能够站定脚跟啦。”
妇女们的喊杀声和奔腾的马蹄声从练武场不断传来,振奋人心。高夫人骑上玉花骢,红娘子和慧英等跟着纷纷上马。向右转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间有一条新修的驰道。转眼之间,高夫人等一队女将士就走进树林深处,不见人马踪影,只是从树林中传出来春天的婉转鸟啼声和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穿过一个有茂密树林的山坡,又转过一个山脚,便是健妇营的练武场。这原是另外一个五百义军操练骑兵的地方,所以除在两山间有一条平整的驰道之外,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