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听你的话,再用他试一试,只是不让他带人马独当一面。那样,我不仅怕他再一次坏了事不好宽容,也怕别人心中不服。”
他们将话题转到破洛阳以后的种种问题上,大约又走了十里远近,登上一座小山头,可以清楚地望见清泉坡小山街和很多军帐草棚就在眼前,还看见一边是李岩和红娘子的将士们正在操练,一边是郝摇旗的弟兄们正在放马。看了一阵,他们勒转马头,返回得胜寨去。
回到看云草堂,李闯王将老营总管任继荣叫到面前问:“林泉那里的饷银送去了么?”
老营总管回答说:“今日早饭后我亲自送去了,告诉李公子说:‘遵照闯王吩咐,你们这里将士新来,提前两天关切,以示优待。’李公子兄弟说他们从杞县带来的银子尚未用完,又说他们不知道闯王的大军按月关饷,所以他们带来的银子足够用几个月。他们一再推辞,高低不肯收下,请我把这一笔银子移作别用。我告他们说:我们老八队原来就发响银,不过以前困难很多,制度不严,有时有,有时没有。如今来到河南,情况好了,将士们每月都发饷银,一个也不例外。经我再三解释,他们才肯收下。”
又谈论了一些别的事情,闯王笑着向大家说:“难得咱们主要将领今日都回来议事,同过元宵节。你们大家说,对摇旗应该如何安排使用才好?”
牛金星和宋献策知道闯王的用意是要征询请将意见,所以都不做声。所有将领,都因为闯王问得十分突然,不明白他的真意何在,有的低头,有的面面相觑,不肯先说话。闯王又问了一遍。刘宗敏对郝摇旗在商洛山中的两桩事最为恼火,现在看别人都不肯说话,就说道:
“摇旗的事,等破了洛阳以后再说吧。”
闯王转向田见秀和高一功:“你们有什么主张?”
田见秀笑着说:“请闯王决定。”
高一功说:“他在商洛山中犯的过错太大,特别是后来那桩过错,按军律本该斩首。当时你念起他是高闯王的旧将,过去也有战功,没有从严治罪。如今对他很难有妥当安排。叫他重新带兵打仗,一则怕他再误大事,二则也怕将士们心中不服。”
闯王又将眼睛转向其他将领。大家仍不说话。李自成转向来献策,笑着问:
“军师有何主见?”
宋献策已经明白李自成要起用郝摇旗,说:“古人说过:‘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其过也人皆见之,其改也人皆仰之。’听说近来老郝带着弟兄们养马、烧炭,与士卒同甘共苦,滴酒不饮,足见他尚能痛悔前非。目前正是我军需要将才的时候,闯王如欲起用他,未尝不好。像一斗谷、瓦罐子尚且收用,何况老郝是高闯王的旧将,过去也出过死力。”
闯王点头说:“军师的话说得很是。我们不能光记着人家犯过错那笔老账,也要看人家如何想改正过错,再看人家从前有过什么功劳,大节如何。至于说目前起用摇旗怕将士心中不服,那也是一面想法。安知目前没有将士们希望我们赶快起用摇旗?不见得吧。摇旗过去做过不少好事,有不少长处,目前又有悔过之心,希望我起用摇旗的一定有人。只是因为我做闯王的不吐口,人家不敢多言罢了。”
李自成面带微笑,口气亲切,好像谈家常话一样,并没有把起用郝摇旗看成一桩多么严重的事儿。刘宗敏虽然不完全同意马上就起用摇旗,但也不好再说别的话,问道:
“闯王,你打算怎样用他?给他多少人马?”
“我马上叫他来谈谈再说。”
“我看,目前暂且给他一千人马;等他立了新功,再重用不迟。”
闯王哈哈大笑,说:“捷轩,亏你说得出口!既用他,就重用;一千人马太少啦。他原是高闯王的旧将,不是从咱们手下提拔起来的,不应拿他同老八队的一般将领看待。只给他一千人马,一则不能施展他的长处,二则他会想着我仍然牢记着他的过错,不肯重用他,三则叫将士们看着也会认为我不再信任摇旗。破了洛阳,咱们的人马会多得带不完。捷轩,你怎么这样小气?”
宗敏也笑了,但又不放心地说:“我是怕你一旦重用了他,他就忘了以前办的错事,跟着还要砸锅。”
闯王说:“我既然叫他重新带一支人马冲锋陷阵,总不能叫他老是低着头走路,自觉在将士们面前灰溜溜的。那样,带不好兵,也打不好仗!倘若他再犯过错,有军律在,怕什么?从今往后,郝摇旗也跟大家一样,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只要赏罚严明,你怕什么?”
其余将领中纵然有对郝摇旗意见大的,因见闯王决意起用摇旗,刘宗敏也不反对,自然都不说二话。午饭后,闯王命双喜派人去通知郝摇旗来老营见他,却不说明有什么紧急事儿。他因为昨夜听各地回来的将领们禀报军情,几乎通宵未眠,实在困乏,吩咐双喜之后,就起身到后宅休息去了。
将近黄昏时候,李自成从床上坐起来,用拳头揉一揉尚有余困的眼睛,向高夫人问:
“摇旗来了没有?”
高夫人说:“听说来了一大阵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