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疮。”
医生说:“既然这样,我劝你把张鼐稍留一时。坐山虎手下的弟兄多数都是亡命之徒。倘若万一杀虎不成,反被虎伤,如之奈何?不如留下张鼐和这一起人马在此,以保万全。等事情一过,他们就可启程。”
“不,子明!白羊店能不能转危为安,就看张鼐这一着棋。胜败决于呼吸之间,一刻也不能耽误。这寨中正气已经抬头,我自有除虎斩蛟之计,让张鼐他们走吧。”
他挥了一下手,使张鼐和谷英立刻动身,然后对肃立一旁的吴汝义说:
“你去叫窦开远来,同时替我传令:全体将士,除守寨的和伤病的以外,今夜二更,听到一通鼓赶快站队,二通鼓齐集山门前边,看我处分李友之后准备迎敌。倘有听到二通鼓不来到山门外的,以违抗军令、临敌畏缩论罪,不论大小头目,定斩不饶!”
吴汝义说声“遵令”!转身就走。李自成挥退门口侍立的一群亲兵,单把尚炯、双喜和李强留下,低声吩咐几句,大家匆匆离开禅房,分头执行他的密令去了。
快到二更了。大庙里响过了一通鼓声。山门大开,原来由李友率领的将士有一大批从里边走出来,全副披挂,十分整齐,拿的都是适宜于夜战和巷战的短武器,如刀、剑之类。李友也被带出来,绑在山门前的一棵树上。尽管月色皎洁,大树下也不算暗,却故意在李友旁边点着火把,照得树下通明,使人人都能够看见他身带棒伤,又被五花大绑。
不等二通鼓响,各家杆子都纷纷来到,按照窦开远指定的方位站定。自从闯王来到,强迫坐山虎收起了坐虎旗,声明窦开远是全寨的总头领之后,窦开远的威望大大提高,所以他现在能够依照闯王的意思布置将士,没有人敢不听从。跟着,丁国宝率领着自己的人马到了,也依照窦开远指定的方位站定。如今只有坐山虎的人马还没有到,但是已经站好队,就要由尚神仙陪同前来。李强从寺里走出,直来到国宝面前,拉着他的手,低声说:
“兄弟,闯王请你到里边去。”
国宝在乍然间有点心惊,但看见李强的神气十分亲切,就马上释去疑虑,同李强肩并肩向庙里走去,背后跟了五个精壮的小伙子。走到二门口时,李强回头对丁国宝的五个护驾的说:“有军事机密,请你们各位在此稍候。”丁国宝又暗吃一惊,但只好使随人留下,怀着七上八下的紧张和狐疑心情跟着李强进去。进了禅房,看见闯王面带笑容,离座相迎,他的心情才有一半落实。他局促不安地对闯王躬身叉手,说:
“听说狗日的官军要来攻寨,请闯王吩咐怎样迎敌。我要不卖力杀退官军,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快吩咐吧,闯王!”
闯王笑着问:“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你分给有困难的弟兄们了么?”
“今日来不及分给他们,明日打完仗就分,决不耽误。”
闯王又说道:“等过了这几天,打退了官军,你要去老营住几天,咱们细谈。”
“一定去,一定去。”
闯王又说:“国宝,你既然情愿跟我起义,从今后你就是我的心腹爱将,可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请闯王放心,我不是吃屎长大的。”
“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期望。这几天,你跟着坐山虎做了不少坏事,纵容部下殃民,还替你抢来良家妇女,还帮坐山虎围攻李友。按军律,有这一条罪就该斩首,何况是数罪齐犯。我今天……”
丁国宝战栗失色,说道:“我这几天鬼迷了心,请闯王从重处分。”
“你不要怕,我说不咎既往就不咎既往。我今天因想着你年轻无知,随我不久,少受教调①,杆子习气未改,又受了坐山虎的怂恿,才做出许多坏事,所以不追究你的罪。又看见你原是个没有父母的苦孩子出身,起义时也抱着个好宗旨,想铲尽世上不平,我越发不想斩你,把你另眼看待。你的诨号叫铲平王,可是随着别人做坏事,祸害黎民,掳掠民女,这算是铲尽世间不平?你自己可在心上想过么?”
①教调——调理,教育。
丁国宝低头不语,又羞又愧,恨不得打自己几个耳光。
闯王接着说:“你这几天做的事是铲无辜百姓,不是铲人间不平!”
丁国宝仍然低头不语,心中难过。闯王微微一笑,用温和的口气说:
“从今后你要记清:你是跟着闯王起义,不是拉杆子。起义,就得把路子走正。不用难过,快去把你的手下人站好队,待会儿同大家进来议事,我有事交代你。”
丁国宝心情沉重地离开闯王,回到山门外他自家的队伍那里,把那些蹲在地上的和乱哄哄说话的弟兄们骂了几句,使大家站成了整齐的队形,精神也登时抖擞起来。这时,坐山虎率领着全部手下人来到了,被窦开远引到空场的中间,一边是丁国宝的人,一边是窦开远和黄三耀等人的人。他很怕中了闯王的计,来之前曾暗中嘱咐手下的大小头目们随时准备着。一旦有风吹草动就先下手,拼死厮杀,倘若不胜就夺路杀出寨去。因此,他的手下人站的队也较整齐,并且兵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