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病倒,闯王何至于派王吉元这样经验不足的小校担起来这样重担!
离麻涧愈来愈近了。虽然峰回路转,林木茂密,加上云雾满山满谷,看不见一个人影,但是嘈杂的人声、伐木声、铁器和石头的碰击声,听得很清。又过片刻,高夫人来到了麻涧寨外。由于她平日待人和气,关心弟兄们和穷百姓,所以正在修寨和布置障碍的义军和老百姓一见她来到,纷纷同她打招呼,围着她打听战事消息。人们很关心闯王的身体,问他能不能骑马领兵打仗。高夫人为要安定人心,笑着回答说:“能,能。他昨儿已经瞒着我出老营寨外,在校场试马了哩。”人们听到闯王能够骑马出老营山寨,大为哄动。高夫人察看了增高的寨墙,新添的各种障碍,对大家说了些慰问和鼓励的话,便走进麻涧街里。她多么希望在这样人心惶惶的时候,闯王能骑马出来一趟,鼓舞士气!但是她害怕闯王会劳复,所以近几天总是尽力阻止闯王骑马。现在她在心中祝祷:
“唉,闯王,你赶快复原吧!打仗时候,你纵然不能够像往日那样冲杀在前,只要将士们看见你立马阵后,也会勇气百倍!”
李自成害了两个多月的病,一度十分危险,甚至外边谣传他已经死去。虽然近来他的身体已经日见好转,却仍然虚弱得很。大将中,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李过和袁宗第都在病中。田见秀和高一功都是病刚好又劳复的,病情特别沉重。在目前这样时候,李自成多么想看看宗敏等几位亲密大将!他有时在夜间梦见他们,却没有机会见面。骑着战马奔驰,多少年来成了他生活的重要部分。现在他常常为长久不骑马急得难耐。有几次他说要骑马试试,哪怕是只骑一小会儿也好,不但高夫人和医生不肯同意,连左右的亲兵们也纷纷劝阻。常在黎明时候,他从床上下来,手拄长剑,走出卧房,望着皓月疏星同山头上的淡淡晨光融和,听着远近鸡啼马嘶,心情不免激动。他看看宝剑,一道寒光逼人想舞,却感到手脚仍然无力,只好立一阵退回屋内。
现在,他趁着高夫人和尚神仙不在身边,拖着仍然软弱的双腿走到老营大门外,叫亲兵将乌龙驹牵到面前。他一看心爱的战马就眼睛里焕发着兴奋的光芒,含着亲切的微笑,抚摩着乌龙驹的十分光泽的深灰旋毛。乌龙驹激动地用嘴头触一触他的肩膀,踏着蹄子,喷着鼻子,对他十分亲热。过了一阵,它忽然转过头,凝望山下,扬起尾巴,耸起修剪得整齐的鬃毛,仿佛有所感慨和抱怨,萧萧长嘶。闯王用爱抚的眼光欣赏着乌龙驹的雄骏姿态,等到它停止嘶鸣,在它的背上轻轻拍两下,对站在旁边的亲兵们笑着说:
“瞧瞧,它已经闲得发急啦!”
正在这时,任继荣带着刘芳亮的亲信小校来到了。
李自成回到老营上房,听了从白羊店来的小校禀报军情,然后又询问了那些染病将士们的情形。因为刘体纯已经来到,他便命小校退出休息。刘体纯坐下以后,没有先禀军情,却从怀中取出一个纸包,笑嘻嘻地递给闯王,说:
“李哥,这点东西昨天晚上才弄到,真不容易!”
闯王接住纸包,捏一捏,心中明白,并不打开,问道:“这东西,怎么弄到手的?”
体纯说:“我命咱们在商州城内的坐探,务须买到几两上好的人参。费了不少力气,才买到二两,你久病虚弱,如今快好啦,用人参炖母鸡汤,好生养一养,就会完全好啦。”
闯王将纸包交给任继荣,说:“总管,你赶快将这点参分送给几位害病的将领,让大家放在鸡汤中炖着喝。我已经好啦,一点也不留。”他又笑着对体纯说:“二虎,你能够操心买到这点参,咱们正需要,好,好。将领们久病虚弱,要是再多几两,就更好啦!”
任继荣和刘体纯几乎同时说:“可是……”
闯王用坚决的口气对继荣说:“拿去分了,我一钱也不留!”
刘体纯急忙说:“闯王,你身体赶快复原了好指挥打仗嘛!”
自成说:“打仗,哼,从来都不是只靠我一个人!”
任继荣和刘体纯听他的口气十分严肃,不敢再说别话。闯王接着说:
“二虎,快说说你那里的情况吧。”
当刘体纯开始向闯王禀报商州方面的军情时,任继荣拿着人参出去了。他刚把人参分作几包,派人分送几位正在害病的大将,恰好王吉元的亲兵陈玉和走进老营大门。
陈玉和知道刘体纯正在上房同闯王说话,不敢造次,请别人替他传禀,就把吉元的一封密书交给总管,站在前院里同老营的亲兵们小声说着闲话等候。
闯王从任继荣的手中接到密书,拆开一看,将密书递给体纯,胸有成竹地笑一笑,说:
“咱们的对手果然要走这步棋!”
闯王立刻命亲兵把陈玉和叫来面前,详细问明了宋家寨的动静,然后吩咐说:
“玉和,你回去告诉吉元:丁启睿这王八蛋知道从正面进犯困难万分,很想借宋家寨这条路。你们要将计就计,打鬼就鬼。”
陈玉和说:“还有一件事要启禀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