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有追兵,腹背同时作战,不如先下手,能占一点便宜总有好处——
①翻山鹞——高杰的绰号。一年前他投降了贺人龙,后来成为明末有名的四镇之一,受封为兴平伯。
②曹文诏——明朝末年的一位名将,于崇桢八年在真宁县湫头镇陷入高迎祥和李自成农民军的包围,被杀。
在众将纷纷议论中,只有高一功没有发言。他是高夫人的弟弟,本名叫高国勋,表字一功,自从在义军中有点名气,本名就少人叫了。这位二十八岁的青年,如今担任中军主将,秉性忠厚正直,沉默寡言,人们都说他“打仗时像只猛虎,不打仗像个姑娘”。高夫人在他脸上打量一眼,看见他因为过度辛苦,眼窝比往日深了,一股怜惜的感情不由得浮上心头;又看见他心事沉重的样儿,知道他一定有别的想法,她随即向自成使个眼色。自成也早已觉察出他有什么想法,这时看见桂英的眼色,就向他问道:
“一功,你说说,今晚来个回马枪行不行?”
高一功不慌不忙地抬起头,用手掌在脸上抹了一下,正要说出他自己的不同意见,看见那个负责寻找本村百姓的小校走进来,暂时把话忍住了。小校走到自成身边说:
“闯王,老百姓找回来啦。他们听说是闯王的老营扎在村里,不再那样害怕,回来了几十口人。”
自成说:“好。快取三十两银子放赈!你说的那位姓杜的老头子找到了么?”
“我把他带来啦。他还叫一个驼背老头子跟他一道来。”
“在哪儿?”
“在大门外。”
自成嘱咐大将们继续商议,赶快站起来向外走去,满心希望会从这两个老头嘴里得到些什么消息。
杜宗文老头子抄着手,夹着膀子,同那位驼背老头瑟缩地站在月亮地,心情紧张地等着闯王。一看见闯王出来,慌忙抢前一步,拱拱手说:
“闯王,你辛苦啊!老百姓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望见有人马来到,不管是官兵还是咱们义军,一哄而逃,巴不能变成地老鼠藏到洞里。你可别见怪啊!”
闯王笑着说:“老伯,你说的哪里话!乱世年头,老百姓听说打仗,看见人马杂沓,自然都要躲藏,谁肯拿性命往刀尖儿上碰?再说,咱们义军的纪律也不好,难怪老百姓……”
杜宗文截住说:“不,不。你们义军比官兵强多啦。老百姓心上有杆秤,谁好准坏全清楚。至于你李闯王的人马,在各家义军中是个尖子。人人都这么说,可不是我老头子当着你的面故意说奉承话。”
“可是骚扰百姓,做坏事的人还是不少。”
“唉,十指尖尖有长短,树木林莽有高低,怎么能一刀斩齐?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难免良莠不一,何况是上千上万!”
“老伯,福宝可是你的侄儿么?”
“是我的亲侄儿,听说去年春天就不在了。”
“是的,他阵亡啦。怪好一个小伙子,很可惜。”
“咱这洛南县境,你们十三家义军常从这里经过,随着起义的人很多,这两三年死的小伙子至少也有几百。两军阵上枪对枪,刀对刀,会能不死人?”
闯王点点头,叹了口气。他正要向杜宗文老头子打听消息,老头子先开了口:
“闯王,听说你叫我来,不知道什么事。我有一句话,不知敢问不敢问。”
“不要紧,问吧。”
“咱们的队伍明天要往哪里去?要往潼关么?”老头子小声问,寒冷和紧张使他的声音打颤。
闯王笑着问:“你打听这做什么?”
“唉,要不是你提到福宝,我也不敢这样冒昧,问你这句话。闯王,一则提到福宝咱们是一家人,二则你是咱老百姓的救星,为百姓打富济贫,剿兵安民。人非草木,我怎肯不说实话?”
自成的心中感动,赶快说:“老伯,请你快讲!”
“闯王,后有追兵,前有重兵堵在潼关,你今日的处境可不好啊!”老头子把站在背后的驼背拉了一把,推到闯王面前,说,“狗娃,闯王是咱们自家人,你快说吧,快把你听到的话说给闯王知道。别怕,说错啦闯王也不会怪罪咱们。快说!”
驼背老头很惊慌,只见胡子和嘴唇连连抽动,吞吞吐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闯王越发莫名其妙,心里说:“莫非他有什么冤情,要我替他伸冤报仇么?”杜宗文老头看见驼背不说话,很焦急地对他说:
“嗨,你这个人,越到你该说话的时候你越像噙着满嘴水,吐不出一句囫囵话!如今事不宜迟,别耽搁啦!”
驼背老头用恳求的眼光望着杜宗文,结结巴巴地说:“三哥,就那几句话,你,你说呗。我这个拙嘴……”
杜宗文生气地说:“你呀,嗨!你一辈子像一个晒干的死蛤蟆,踏在鞋底下跺三脚也不会吭一声儿。如今啥时候?还是这样,耽误大事!”
“这位是谁?”自成问。
“他是我的叔伯兄弟,按门头还没出五服。因为他起小讨饭,放牛,没迸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