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 176 志第一百二十九 食货上四(屯田 常平)
,则上户必不愿请;近下等第与无业客户虽或愿请,必难催纳。将来必有行刑督索,及勒干系书手、典押、耆户长同保均陪之患。
去岁河朔丰稔,米斗不过七八十钱,若乘时多敛,俟贵而粜,不唯合古制,无失陷,兼民被实惠,亦足收其羡赢。今诸仓方籴而提举司已亟止之,意在移此籴本尽为青苗钱,则三分之息可为己功,岂暇更恤斯民久远之患?若谓陕西尝行其法,官有所得而民以为便,此乃转运司因军储有阙,适自冬及春雨雪及时,麦苗滋盛,定见成熟,行于一时可也。今乃建官置司,以为每岁常行之法,而取利三分,岂陕西权宜之比哉?兼初诏且于京东、淮南、河北三路试行,俟有绪方推之他路。今三路未集,而遽尽于诸路置使,非陛下忧民、祖宗惠下之意。乞尽罢提举官,第委提点刑狱官依常平旧法施行。
帝袖出琦奏示执政曰:“琦真忠臣,朕始谓可以利民,不意乃害民如此。且坊郭安得青苗,而使者亦强与之?”安石勃然进曰:“苟从其所欲,虽坊郭何害?”因难琦奏,曰:“陛下修常平法以助民,至于收息,亦周公遗法也。如桑弘羊笼天下货财以奉人主私用,乃可谓兴利之臣;今抑兼并,振贫弱,置官理财,非所以佐私欲,安可谓兴利之臣乎?”曾公亮、陈升之皆言坊郭不当俵钱,与安石论难久之而罢。帝终以琦说为疑,安石遂称疾不出。
帝谕执政罢青苗法,公亮、升之欲即奉诏,赵抃独欲俟安石出自罢之,连日不决。帝更以为疑,因令吕惠卿谕旨起安石,安石入谢。既视事,志气愈悍,面责公亮等,由是持新法益坚。诏以琦奏付制置条例司,条例司疏列琦奏而辨析其不然。琦复上疏曰:
“制置司多删去臣元奏要语,唯举大概,用偏辞曲难,及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文其谬妄,上以欺罔圣听,下以愚弄天下。臣窃以为周公立太平之法,必无剥民取利之理,但汉儒解释或有异同。《周礼》“园廛二十而税一,唯漆林之征二十而五”,郑康成乃约此法,谓:“从官贷钱若受园廛之地,贷万钱者出息五百。”贾公彦广其说,谓:“如此则近郊十一者,万钱期出息一千,远郊二十而三者,万钱期出息一千五百,甸、稍、县、都之民,万钱期出息二千。”如此,则须漆林之户取贷,方出息二千五百,当时未必如此。今放青苗钱,凡春贷十千,半年之内便令纳利二千,秋再放十千,至岁终又令纳利二千,则是贷万钱者,不问远近,岁令出息四千。《周礼》至远之地止出息二千,今青苗取息过《周礼》一倍,制置司言比《同礼》取息已不为多,是欺罔圣听,且谓天下之人不能辨也。
且古今异宜,《周礼》所载有不可施于今者,其事非一。若谓泉府一职今可施行,则制置司何独举注疏贷钱取息一事,以诋天下之公言哉?康成又注云:“王莽时贷以治产业者,但计所赢受息,无过岁什一。”公彦疏云:“莽时虽计本多少为定,及其催科,唯所赢多少。假令万钱岁赢万钱催一千,赢五千催五百,余皆据利催什一。”若赢钱更少,则纳息更薄,比今青苗取利尤为宽少。而王莽之外,上自两汉,下及有唐,更不闻有贷钱取利之法。今制置司遇尧、舜之主,不以二帝、三王之道上裨圣政,而贷钱取利更过莽时,此天下不得不指以为非,而老臣不可以不辨也。
况今天下田税已重,固非《周礼》什一之法,更有农具、牛皮、盐曲、□奚钱之类,凡十余目,谓之杂钱。每夏秋起纳,官中更以绸绢觔斗低估,令民以此杂钱折纳。又岁散官盐与民,谓之蚕盐,折纳绢帛。更有预买、和买绸绢,如此之类,不可悉举,皆《周礼》田税什一之外加敛之物,取利已厚,伤农已深,奈何又引《周礼》“国服为息”之说,谓放青苗钱取利乃周公太平已试之法?此则诬污圣典,蔽惑睿明,老臣得不太息而恸哭也!
制置司又谓常平旧法亦粜与坊郭之人。坊郭有物力户未尝零籴常平仓觔斗,此盖欲多借钱与坊郭有业之人,以望收利之多,妄称《周礼》以为无都邑鄙野之限,以文其曲说,唯陛下详之。”
枢密使文彦博亦数言不便,帝曰:“吾遣二中使亲问民间,皆云甚便。”彦博曰:“韩琦三朝宰相,不信,而信二宦者乎?”先是,王安石阴结入内副都知张若水、押班蓝元震,帝因使二人潜察府界俵钱事,还言民皆情愿,无抑配者,故帝益信之。初,群臣进读迩英毕,帝问:“朝廷每更一事,举朝汹汹,何也?”司马光曰:“青苗出息,平民为之,尚能以蚕食下户至饥寒流离,况县官法度之威乎?”吕惠卿曰:“青苗法愿则取之,不愿不强也。”光曰:“愚民知取债之利,不知还债之害,非独县官不强,富民亦不强也。”帝曰:“陕西行之久,民不以为病。”光曰:“臣陕西人也,见其病不见其利。朝廷初不许,有司尚能以病民,况法许之乎!”及拜官枢密副使,光上章力辞至六七,曰:“帝诚能罢制置条例司,追还提举官,不行青苗、助役等法,虽不用臣,臣受赐多矣。不然,终不敢受命。”竟出知永兴军。
当是时,争青苗钱者甚众,翰林学士范镇言:“陛下初诏云公家无所利其入,今提举司以户等给钱,皆令出三分之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