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寇准每事欲效朕,可乎?”旦徐对曰:“准诚贤能,无如騃何。”真宗意遂解,曰:“然,此正是騃尔。”遂不问。
翰林学士陈彭年呈政府科场条目,旦投之地曰:“内翰得官几日,乃欲隔截天下进士耶?”彭年皇恐而退。时向敏中同在中书,出彭年所留文字,旦瞑目取纸封之。敏中请一览,旦曰:“不过兴建符瑞图进尔。”后彭年与王曾、张知白参预政事,同谓旦曰:“每奏事,其间有不经上览者,公批旨奉行,恐人言之以为不可。”旦逊谢而已。一日奏对,旦退,曾等稍留,帝惊曰:“有何事不与王旦来?”皆以前事对。帝曰:“旦在朕左右多年,朕察之无毫发私。自东封后,朕谕以小事一面奉行,卿等谨奉之。”曾等退而愧谢,旦曰:“正赖诸公规益。”略不介意。
帝欲相王钦若,旦曰:“钦若遭逢陛下,恩礼已隆,且乞留之枢密,两府亦均。臣见祖宗朝未尝有南人当国者,虽古称立贤无方,然须贤士乃可。臣为宰相,不敢沮抑人,此亦公议也。”真宗遂止。旦没后,钦若始大用,语人曰:“为王公迟我十年作宰相。”钦若与陈尧叟、马知节同在枢府,因奏事忿争。真宗召旦至,钦若犹哗不已,知节流涕曰:“愿与钦若同下御史府。”旦叱钦若使退。帝大怒,命付狱。旦从容曰:“钦若等恃陛下厚顾,上烦谴诃,当行朝典。愿且还内,来日取旨。”明日,召旦前问之,旦曰:“钦若等当黜,未知坐以何罪?”帝曰:“坐忿争无礼。”旦曰:“陛下奄有天下,使大臣坐忿争无礼之罪,或闻外国,恐无以威远。”帝曰:“卿意如何?”旦曰:“愿至中书,召钦若等宣示陛下含容之意,且戒约之。俟少间,罢之未晚也。”帝曰:“非卿之言,朕固难忍。”后月余,钦若等皆罢。
旦尝与杨亿评品人物,亿曰:“丁谓久远当何如?”旦曰:“才则才矣,语道则未。他日在上位,使有德者助之,庶得终吉;若独当权,必为身累尔。”后谓果如言。
旦为兖州景灵宫朝修使,内臣周怀政偕行,或乘间请见,旦必俟从者尽至,冠带出见于堂皇,白事而退。后怀政以事败,方知旦远虑。内臣刘承规以忠谨得幸,病且死,求为节度使。帝语旦曰:“承规待此以瞑目。”旦执不可,曰:“他日将有求为枢密使者,奈何?”遂止。自是内臣官不过留后。
旦为相,宾客满堂,无敢以私请。察可与言及素知名者,数月后,召与语,询访四方利病,或使疏其言而献之。观才之所长,密籍其名,其人复来,不见也。每有差除,先密疏四三人姓名以请,所用者帝以笔点之。同列不知,争有所用,惟旦所用,奏入无不可。丁谓以是数毁旦,帝益厚之。故参政李穆子行简,以将作监丞家居,有贤行,迁太子中允。使者不知其宅,真宗命就中书问旦,人始知行简为旦所荐。旦凡所荐,皆人未尝知。旦没后,史官修《真宗实录》,得内出奏章,始知朝士多旦所荐云。谏议大夫张师德两诣旦门,不得见,意为人所毁,以告向敏中,为从容明之。及议知制诰,旦曰:“可惜张师德。”敏中问之,旦曰:“累于上前言师德名家子,有士行,不意两及吾门。状元及第,荣进素定,但当静以待之尔。若复奔竞,使无阶而入者当如何也。”敏中启以师德之意,旦曰:“旦处安得有人敢轻毁人,但师德后进,待我薄尔。”敏中固称:“适有阙,望公弗遗。”旦曰:“第缓之,使师德知,聊以戒贪进、激薄俗也。”
石普知许州不法,朝议欲就劾。旦曰:“普武人,不明典宪,恐恃薄效,妄有生事。必须重行,乞召归置狱。”乃下御史按之,一日而狱具。议者以为不屈国法而保全武臣,真国体也。薛奎为江、淮发运使,辞旦,旦无他语,但云:“东南民力竭矣。”奎退而曰:“真宰相之言也。”张士逊为江西转运使,辞旦求教,旦曰:“朝廷榷利至矣。”士逊迭更是职,思旦之言,未尝求利,识者曰:“此运使识大体。”张咏知成都,召还,以任中正代之,言者以为不可。帝问旦,对曰:“非中正不能守咏之规。他人往,妄有变更矣。”李迪、贺边有时名,举进士,迪以赋落韵,边以《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注疏异,皆不预。主文奏乞收试,旦曰:“迪虽犯不考,然出于不意,其过可略。边特立异说,将令后生务为穿凿,渐不可长。”遂收迪而黜边。
旦任事久,人有谤之者,辄引咎不辨。至人有过失,虽人主盛怒,可辨者辨之,必得而后已。素羸多疾,自东鲁复命,连岁求解,优诏褒答,继以面谕,委任无贰。天禧初,进位太保,为兖州太极观奉上宝册使,复加太尉兼侍中,五日一赴起居,入中书,遇军国重事,不限时日入预参决。旦愈畏避,上疏恳辞,又托同列奏白。帝重违其意,止加封邑。一日,独对滋福殿,帝曰:“朕方以大事托卿,而卿疾如此。”因命皇太子出拜,旦皇恐走避,太子随而拜之。旦言:“太子盛德,必任陛下事。”因荐可为大臣者十余人,其后不至宰相惟李及、凌策二人,亦为名臣。旦复求避位,帝睹其形瘁,悯然许之。以太尉领玉清昭应宫使,给宰相半奉。
初,旦以宰相兼使,今罢相,使犹领之,其专置使自旦始焉。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