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呻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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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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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故也?乃于世分毫无补,惭负两间。‘人又以大官诧市井儿,盖棺有-愧矣。

    且莫论身体力行,只听随在聚谈间曾几个说天下、国家、身心、性命正经道理?终日哓哓刺刺,满口都是闲谈乱谈。吾辈试一猛省,士君子在天地间可否如此度日?

    君子慎求人。讲道问德,虽屈已折节,自是好学者事。若富贵利达向人开口,最伤士气,宁困顿没齿也。

    言语之恶,莫大于造诬,行事之恶,莫大于苛刻;心术之恶,莫大于深险。

    自家才德,自家明白的。才短德微,即卑官薄禄,已为难称。若已逾涘分而觖望无穷,却是难为了造物。孔孟身不遇,又当如何?

    不善之名,每成于一事,后有诸长,不能掩也;而惟一不善传。君子之动可不慎与?

    一日与友人论身修道理,友人曰:“吾老矣。”某曰:“公无自弃。平日为恶,即属行时干一好事,不失为改过之鬼,况一息尚存乎?”

    既做人在世间,便要劲爽爽、立铮铮的。若如春蚓秋蛇,风花雨絮,一生靠人作骨,恰似世上多了这个人。

    有人于此,精密者病其疏,靡绮者病其陋,繁缛者病其简,谦恭者病其倨,委曲者病其直,无能可于一世之人,奈何?曰:一身怎可得一世之人,只自点检吾身果如所病否?若以一身就众口,孔子不能,即能之,成个甚么人品?放君子以中道为从违,不以众言为忧喜。

    夫礼非徒亲人,乃君子之所以自爱也;非徒尊人,乃君子之所以敬身也。

    君子之出言也,如啬夫之用财;其见义也,如贪夫之趋利。

    古之人勤励,今之人惰慢。勤励故精明,而德日修;惰慢故昏蔽,而欲日肆。是以圣人贵忧勤惕励。

    先王之礼文用以饰情,后世之礼文用以饰伪。饰情则三千三百,虽至繁也,不害其为率真;饰伪则虽一揖一拜,已自多矣。后之恶饰伪者,乃一切苟简决裂,以溃天下之防,而自谓之率真,将流于伯子之简而不可行,又礼之贼也。

    清者浊所妒也,而又激之浅之乎?其为量矣。是故君子于已讳美,于人藏疾。若有激浊之任者,不害其为分晓。

    处世以讥讪为第一病痛。不善在彼,我何与焉?

    余待小人不能假辞色,小人或不能堪。年友王道源危之曰:“今世居官切宜戒此。法度是朝廷的,财货是百姓的,真借不得人情。至于辞色,却是我的;假借些儿何害?”余深感之,因识而改焉。

    刚、明,世之碍也。刚而婉,明而晦,免祸也夫!

    君子之所持循,只有两条路:非先圣之成规,则时王之定制。此外悉邪也、俗也,君子不由。

    非直之难,而善用其直之难;非用直之难,而善养其直之难。

    处身不妨于薄,待人不妨于厚;责己不妨于厚,责人不妨于薄。

    坐于广众之中,四顾而后语,不先声,不扬声,不独声。

    苦处是正容谨节,乐处是手舞足蹈。这个乐又从那苦处来。

    滑稽谈谐,言毕而左右顾,惟恐人无笑容,此所谓巧言令色者也。小人侧媚皆此态耳。小子戒之。

    人之视小过也,愧作悔恨如犯大恶,夫然后能改。无伤二字,修己者之大戒也。

    有过是一过,不肯认过又是一过。一认则两过都无,一不认则两过不免。彼强辩以饰非者,果何为也?

    一友与人争,而历指其短。予曰,“于十分中,君有一分不是否?”友曰:“我难说没一二分。”予曰:“且将这一二分都没了才好责人。”

    余二十年前曾有心迹双清之志,十年来有四语云:“行欲清,名欲浊;道欲进,身欲退;利欲后,害欲前;人欲丰,己欲约。”

    近看来,太执着,大矫激,只以无心任自然求当其可耳。名迹一任去来,不须照管。

    君子之为善也,以为理所当为,非要福,非干禄;其不为不善也,以为理所不当为,非惧祸,非远罪。至于垂世教,则谆谆以祸福刑赏为言。此天地圣王劝惩之大权,君子不敢不奉若而与众共守也,

    茂林芳树,好鸟之媒也;污池浊渠,秽虫之母也,气类之自然也。善不与福期,恶不与祸招。君子见正人而合,邪人见憸夫而密。

    吾观于射,而知言行矣。夫射审而后发,有定见也;满而后发,有定力也。夫言能审满,则言无不中;行能审满,则行无不得。今之言行皆乱放矢也,即中,幸耳。

    蜗以涎见觅,蝉以身见黏,萤以光见获。故爱身者,不贵赫赫之名。

    大相反者大相似,此理势之自然也。故怒极则笑,喜极则悲。

    敬者,不苟之谓也,故反苟为敬。

    多门之室生风,多口之人生祸。

    磨砖砌壁不涂以垩,恶掩其真也。一垩则人谓粪土之墙矣。

    凡外饰者,皆内不足者。至道无言,至言无文,至文无法。

    苦毒易避,甘毒难避。晋人之壁马,齐人之女乐,越人之子女玉帛,其毒甚矣,而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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