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自微微抖动。狄云心想:“原来宝象自己倒捉到了两只老鼠,没福享
受,便给我打死了。”见镬中尚有碗许残汤,是宝象喝得剩下来的,他肚中正饥,端起铁
镬,张口便要去喝老鼠汤。突然之间,鼻中闻到一阵奇特的香气。
他一呆之下,双手持着铁镬,缩嘴不喝,寻思:“这是什么香气?我闻到过的,那决不
是什么好东西。”再闻了闻老鼠汤中的奇香,登时省悟,大叫一声:“好运气!”双手一
抬,将铁镬向天井中抛了出去,转过身来,向着丁典的尸身含泪说道:“丁大哥,你虽在死
后,又救了兄弟一命。”
在千钧一发的瞬息之间,他明白了宝象的死因。
丁典中了“金波旬花”的剧毒,全身血肉都含奇毒。宝象刀砍丁典尸身,老鼠在伤口中
噬食血肉。老鼠食后中毒而死,宝象煮鼠为汤而食,跟着便也中毒。两人在池塘中纠缠斗
殴,宝象突然毒发身亡。眼前铁镬旁这两头死鼠,也是喝了镬中的毒汤而死的。
狄云心想:“倘若那金波旬花不是有这么一股奇怪的香气,倘若我心思转得稍慢片刻,
这毒汤已然喝下肚去了。”
又想:“我第一次闻到这‘金波旬花’的香气,是在凌小姐的灵堂之中,凌知府涂了在
他女儿的棺木上。丁大哥以前却曾闻过的,曾中过毒,第二次怎能不知?是了,那时丁大哥
见到凌小姐的棺木,心神大乱,甚么都不知道了。”
他曾数度万念俱灰,自暴自弃,不想再活在人世,但此刻死里逃生,却又庆幸不已。天
空仍是乌云重重叠叠,大雨如注,心中却感到了一片光明,但觉只须留得一条命在,便有无
尽欢乐,无限风光。
他定了定神,先将丁典的尸身端端正正的放在殿角,然后出外将宝象的尸身从池塘里拉
了起来,挖个坑埋了。回到殿中,只见宝象的衣服搭在神坛之上,坛上放着一个油布小包,
另有十来两碎银子。
他好奇心起,拿过油布小包,打了开来,见里面又包着一层油纸,再打开油纸,见是一
本黄纸小书,封皮上弯弯曲曲的写着几行字不象字、图不象图的花样,也不知是什么。翻将
开来,见第一页上绘着一个精瘦干枯的裸体男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面目极是诡异,旁
边注满了五颜六色的怪字,形若蝌蚪,或红或绿。狄云瞧着图中男子,见他钩鼻深目,曲发
高额,不似中土人物,形貌甚是古怪,而怪异之中,更似蕴藏着一股吸引之力,令人不由自
主地心旌摇动,神不守舍。他看了一会,便不敢再看。
翻到第二页,见上面仍是绘着这个裸体男子,只是姿式不同,左足金鸡独立,右足横着
平伸而出,双手反在身后,左手握着右耳,右手握着左耳。一路翻将下去,但见这裸体人形
的姿式越来越怪,花样变幻无穷,有时双手撑地,有时飞跃半空,更有时以头顶地倒立,下
半身却凭空生出六条腿来。到了后半本中,那人手中却持了一柄弯刀。
他回头翻到第一页,再向图中那人脸上细瞧,见他舌尖从左边嘴角中微微伸出,同时右
眼张大而左眼略眯,脸上神情十分古怪,便因此而生。他好奇心起,便学着这人的模样,也
是舌尖微吐,右眼张而左眼闭,这姿式一做,只觉得颜面十分舒畅,再向图形中看去时,隐
隐见到那男子身上有几条极淡的灰色细线,绘着经脉。狄云心道:“是了,原来这人身上不
绘衣衫,是为了要显出经脉。”
丁典在狱中授他神照功之时,曾将人身的经脉行走方位,解说得极是详细明白,练这项
最上乘的内功,基本关键便在于此。他早已记得熟了,这时瞧着图中人身上的经脉线路,不
由自主便调运内息,体内一股细微的真气便依着那经脉运行起来。
寻思:“这经脉运行的方位,和丁大哥所授的恰恰相反,那只怕不对。”但随即转念:
“我便试他一试,又有何妨?”当即催动内息,循图而行,片刻之间,便觉全身软洋洋的,
说不出的轻快舒畅。他练神照功时,全神贯注的凝气而行,那内息便要上行一寸、二寸,也
是万分艰难,但这时照着图中的方位运行,霎时之间便如江河奔流,竟丝毫不用力气,内息
自然运行。他心中又惊又喜:“怎么我体内竟有这样的经脉?莫非连丁大哥也不知么?”跟
着又想:“这本册子是那恶和尚的,而书上文字图形又都邪里邪气,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还是别去沾惹的为是。”
但这时他体内的内息运行正畅,竟不想就此便停,心中只想:“好罢,只玩这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