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魂飞魄散,划得更加快了。
宝象沿着江岸疾追,快步奔跑,竟比狄云的小船迅速得多。宝象在长江北岸追赶,狄云
不住划船向南岸。宝象虽赶过了他头,但和小船仍是越离越远。狄云心想:要是给他在岸边
找到了一艘船,逼着梢公前来赶我,那就难以逃脱他的毒手了。惶急之中,只有喃喃祷祝:
“丁大哥,丁大哥,你死而有灵,叫这恶和尚找不到船只。”
长江中上下船只甚多,幸好沿北岸数里均无船只停泊。狄云出尽平生之力,将船划到了
南岸,这一带江面虽然不宽,但树木遮掩,宝象已望不过来,于是将那小包袱往怀里一端,
抱起丁典的尸身,上岸便行。突然想起一事,回过身来,将小船用力向江心推去,只盼宝象
遥遥望来,还道自己仍在船中,一路向下游追去。
他慌不择路的向南奔跑,只盼离开江边越远越好。奔得里许,不由得叫一声苦,但见白
茫茫一片水色,大江当前,原来长江流到这里竟也折而向南。
他急忙转身,见右首有小小一座破庙,当即抱着丁典的尸身走到庙前,欲待推门入内,
突然间膝间一软,坐倒在地,再也站不起来。他受伤后流血甚多,早已十分虚弱,划船再加
上抱尸奔跑,实已筋疲力尽,半点力气也没有了。挣扎了两次,无法坐起,只有斜靠在地下
呼呼喘气。但见天色渐暗,心下稍慰,心想:“只消到得夜晚,宝象那恶僧总是不能找到咱
们了。”这时丁典虽然已死,但他心中,仍然当他是亲密的伴侣一般。
在庙外直躺了大半个时辰,力气渐复,这才挣扎着爬起,抱着丁典的尸身推门进庙。见
是一座土地庙,泥塑的土地神矮小委琐,形貌甚是滑稽。狄云伤败之余,见到这小小神像,
忽然心生敬畏,恭恭敬敬地跪下,向神像磕了几个头,心下多了几分安慰。
坐在神像座前,抱头呆呆瞪视着躺在地下的丁典。天色一点点的黑了下来,他心中才渐
渐多了几分平安。
他卧在丁典的尸身之旁,就象过去几年中,在那小小的牢房里那样。
没到半夜,忽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一阵大,一阵小。狄云感到身上寒冷,缩成一
团,靠在丁典身旁,突然之间,碰到了丁典冷冰冰的肌肤,想到丁大哥已死,再也不能和自
己说话,胸中悲苦,两行泪水缓缓从面颊上流下。
突然间雨声中传来一阵踢哒、踢哒的脚步声,正是向土地庙走来。那人践踏泥泞,却行
得极快。狄云吃了一惊,耳听得那人越走越近,忙将丁典的尸身往神坛下一藏,自己缩身到
了神龛之后。
脚步声越近,狄云的心跳得越快,只听得呀的一声,庙门给人推开,跟着一人咒骂起
来:“妈巴羔子的,这老贼不知逃到了哪里,又下这般大雨,淋得老子全身都湿透了。”这
声音正是宝象,出家人大骂“妈巴羔子的”已然不该,自称“老子”,更是荒唐。狄云于世
务虽所知不多,但这几年来常听丁典讲论江湖见闻,也已不是昔年那个浑噩无知的乡下少
年,心想:“这宝象虽作和尚打扮,但吃荤杀人,绝无顾忌,多半是个凶悍之极的大盗。”
只听宝象口中污言秽语越来越多,骂了一阵,腾的一声,便在神坛前坐倒,跟着瑟瑟有
声,听得出他将全身湿衣都脱了下来,到殿角去绞干了,搭在神坛边,卧倒在地,不久鼾声
即起,竟自睡熟了。
狄云心想:“这恶僧脱得赤条条地,在神像之前睡觉,岂不罪过?”又想:“我乘此机
会,捧块大石砸死了他,以免明天大祸临头。”但他实不愿随便杀人,又知宝象的武功胜过
自己十倍,若不能一击砸死,只须他稍余还手之力,自己势必性命难保。
这时他倘若从后院悄悄逃走,宝象定然不会知觉,但丁典的尸身是在神坛底下,决计不
能舍之而去,一搬动立时便惊动了恶僧。耳听得庭中雨水点点滴滴地响个不住,心下彷徨无
计,只盼明晨雨止,宝象离此他去。但听来这雨显是不会便歇。到得天明,宝象如不肯冒雨
出庙,自会在庙中东寻西找,非给他见到尸体不可。虽是如此,心中还是存了侥幸之想:
“说不定这雨到天亮时便止了,这恶僧急于追我,匆匆便出庙去。”
忽然间想起一事:“他进来时破口大骂,说不知那‘老贼’逃到了哪里。我年纪又不
老,为什么叫我‘老贼’?难道他又在另外追赶一个老人?”想了一会,猛然省悟:“啊,
是了,我满头长发,满脸长须,数年不剃,旁人瞧来自然是个老人了。他骂我是‘老贼’,
嘿嘿,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