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便欲去夺她马鞭,不料这少女鞭法变幻,他右手刚探出,马鞭已缠上了他头颈。
跟着只觉得后心猛地一痛,已被那青年公子从马上出腿,踢了一脚,狄云立足不定,向
前便倒。那公子催马过来,纵马蹄往他身上踹去。狄云百忙中向外一滚,昏乱中只听得银铃
声叮玲玲的响了一下,一条白色的马腿向自己胸口踏将下来。狄云更无思索余地,情知这一
脚只要踹实了,立时便会送命,弯身一缩,但听得喀喇一声,不知断了什么东西,眼前金星
飞舞,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得他神智渐复,醒了过来,已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撑手想要站起,突然左
腰一阵剧痛,险些又欲晕去,跟着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他慢慢转头,只见右腿裤脚
上全是鲜血,一条腿扭得向前弯转。他好生奇怪:“这条腿怎会变成这个样子?”过了一
会,这才明白:“那姑娘纵马踹断了我的腿。”
他全身乏力,腿上和背心更是痛得厉害,一时之间自暴自弃的念头又生:“我不要活
了,便这么躺着,快快死了才好。”他也不呻吟,只盼速死。可是想死却并不容易,甚至想
昏去一阵也是不能,心中只想:“怎么还不死?怎么还不死?”
过了良久良久,这才想到:“我跟他二人无冤无仇,没半点地方得罪了他们,正说得好
好的,干么忽然对我下这毒手?”苦苦思索,心中一片茫然,实无丝毫头绪,自言自语:
“我就是这么蠢,倘若丁大哥在世,就算不能助我,也必能给我解说这中间的道理。”
一想起丁典,立时转念:“我答应了丁大哥,将他与凌小姐合葬。这心愿未了,我无论
如何不能便死。”伸手到腰间一摸,发觉丁典的骨灰包并没给人踢破,心下稍慰,用力坐起
身来,喉头一甜,又是鲜血上涌。他知道多吐一口血,身子便衰弱一分,强自运气,想将这
口血压将下去,却觉口中咸咸的,一张嘴,又是一滩鲜血倾在地下。
最痛的是那条断腿,就象几百把小刀不住在腿上砍斩,终于连爬带滚地到了柳荫下,心
想:“我不能死,说什么也得活下去。要活下去便得吃东西。”见地下的鱼虾早已停止跳
动,死去多时,便抓了几只虾塞入口中,胡乱咀嚼,心想:“先得接好断腿,再想法子快快
离开。”
游目四顾,见众鱼贩抛在地下的各样物事兀自东一件、西一件地散着,于是爬过去取了
一柄短桨,又取过一张渔网,先将渔网慢慢拆开,然后搬正自己断腿,将短桨靠在腿旁,把
渔网的麻绳缠了上去。缠一会,歇一会,每逢痛得要晕过去时,便闭目喘气,等力气稍长,
又再动手。
好容易绑好断腿,心想:“要养好我这条腿,少说也得两个月时光。却到哪里去养息才
好?”瞥眼见到江边的一排渔舟,心念一动:“我便住在船中,不用行走。”他生怕这批鱼
贩回来,更遭灾难困厄,虽已筋疲力尽,却不敢稍歇,向着江边爬去,爬上一艘渔船,解下
船缆,扳动短桨,慢慢向江心划去。
一低头间,只见身上一角僧袍翻转,露出衣襟上一把殷红带血的短刀,乃是以大红丝线
所绣,刀头上有三点鲜血滴下,也是红线绣成,形状生动,十分可怖。他蓦地醒悟:“啊,
是了,这是宝象恶僧的僧袍。这两人只道我是恶僧的一伙。”一伸手,便摸到了自己光秃秃
的脑袋。
他这才恍然,为什么那老家人口口声声地称自己为“小师父”,而长江铁网帮的鱼贩头
子又骂自己为:“小贼秃”,原来自己早已乔装改扮做了个和尚,却兀自不觉。又想:“我
衣角一翻,那姑娘便说我是西藏青教的什么血刀恶僧。这把血刀的模样这么难看,这一派的
和尚又定是无恶不作之人,单看宝象,便可想而知了。”
他无端端的给踹断了腿,本来极是恼怒悲愤,一想明白其间的原因过节,登时便对“铃
剑双侠”消了敌意,反觉这对青年英侠嫉恶如仇,实是大大的好人,只是这二人武功高强,
人品俊雅,自己便算将误会解释明白了,也不配跟他们结交。
将渔船慢慢划出十余里,见岸旁有个小市镇,远远望去,人来熙往的甚是热闹,心想:
“这件僧衣披在身上,是个大大的祸胎,须得尽早换去了才好。”当下将船划近岸边,撑着
短桨拄地,挣扎着一跛一拐,走上岸去。市上行人见这青年和尚跛了一条腿,满身血污,向
他瞧去时脸上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对这等冷漠疑忌的神气,狄云这几年来受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意。他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