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她这么说,自然高兴得要命。七月十五这一天,在白天该睡觉的时候,也闭不了
眼睛。到得半夜,我又到凌小姐楼上去会她,她满脸通红地说:‘爹爹说,一切听女儿的
话。’我乐得变成了个大傻瓜,两个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只是嘻嘻地直笑。
“我俩手挽手走下楼来,忽然在月光之下,看见花圃中多了几盆颜色特别娇艳的黄花。
这些花的花瓣黄得象金子一样,闪闪发亮,花朵的样子很象荷花,只是没荷花那么大。我二
人都是最爱花的,立时便过去观赏。凌小姐啧啧称奇,说从来没见过这种黄花,我们一齐凑
近去闻闻,要知道这花的香气如何……”
狄云听他叙述往事,月光之下,与心上人携手同游,观赏奇花,当真是天上神仙也比不
上了。可是丁典述说的语调之中,却含有一股阴森森的可怖气息,狄云听得几乎气也喘不过
来,似乎这废园之中,有许多恶鬼要扑上身来一般,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名字,大声叫
道:“金波旬花!”
丁典嘴角边露出一丝苦笑,隔了好一会,才道:“兄弟,你不笨了。以后你一人行走江
湖,也不会吃亏,我这可放心了。”
狄云听他这几句话中充满了关切和友爱,忍不住热泪盈眶,恨恨地道:“凌知府这狗
官,他,他,他不肯将女儿许配于你,那也罢了,何必使这毒计害你?”
丁典道:“当时我怎么猜想得到?更哪知道这金色的花朵,便是奇毒无比的金波旬花?
‘波旬’两字是梵语,是‘恶魔’的意思。这毒花是从天竺传来的,原来天竺人叫它为‘恶
魔花’,我一闻到花香,便是一阵晕眩,只见凌小姐身子晃了几晃,便即摔倒。我忙伸手去
扶,自己却也站立不定。我正运内功调息,与毒性相抗,突然间暗处抢出几个手执兵刃的汉
子来。我只和他们斗得几招,眼前已是漆黑一团,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得醒转,我手足都已上了铐镣,连琵琶骨也被铁链穿过。凌知府穿了便服,在花厅
中审讯,旁边伺候的也不是衙门中的差役,而是他帮会中的兄弟。我自然十分倔强,破口大
骂。凌知府先命人狠狠拷打我一顿,这才逼我交出神照经和剑诀。
“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每个月十五,凌知府便提我去拷打一顿,勒逼我交出武经剑
诀,我始终给他个不理不睬。他的耐心也真好,咱们便这么耗上了。”
狄云道:“凌小姐呢?她为什么不想法子救你?你后来练成了神照功,来去自如,为什
么不去瞧瞧好?为什么在狱中空等,一直等到她死?”
丁典头脑中一阵剧烈的晕眩,全身便似在空中飘浮飞舞一般。他伸出了手来乱抓乱摸,
似想得到什么依靠。狄云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手。丁典突然一惊,使力挣脱,说道:“我手上
有毒,你别碰。”狄云心中又是一阵难过。
丁典晕了一会,渐渐定下神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狄云忽然想起一事,说道:
“丁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凌小姐是受她父亲嘱咐,故意骗你,想要……”丁典一声大叫,
喝道:“放屁!”挥拳便击了下来。狄云自知失言,不愿伸手招架,甘心受他一拳。
不料丁典的拳头伸在半空,却不落下,向狄云瞪视片刻,缓缓收回拳头,道:“兄弟,
你为女子所负,以致对天下女子都不相信,我也不来怪你。霜华若是受她父亲嘱咐,想使美
人计,要骗我的神照经和连城诀,那是很容易的。她又何必骗?只须说一句:‘你那部神照
经和连城诀给了我吧!’她甚至不用明说,只须暗示一下,或是表示了这么一点点意思,我
立刻就给了她。她拿去给她父亲也好,施舍给街边的乞丐也好,或是撕烂了来玩也好,烧着
瞧也好,我都眉头也不皱一下。狄兄弟,虽然这是武林中的奇书至宝,可是与霜华相比,在
我心中,这奇书至宝也不过是粪土而已。凌退思枉自文武双全,实在是个大大的蠢才。他若
叫女儿向我索取,我焉有相拒之理?”
狄云道:“说不定他曾跟凌小姐说过,凌小姐却不答允。”
丁典摇头道:“若有此事,霜华也决不瞒我。”叹了口气,说道:“凌退思这种人,于
功名利禄、金银财宝看得极重,以己度人,以为天下人都如他一般的重财轻义,以为他女儿
倘若向我索取,我一定不允,反倒着了形迹,令我起了提防之心。另外还有个原因,他是翰
林知府,女儿却私下里结识了我这草莽布衣,他痛恨我辱没了他门楣,非杀我不可。
“他将我擒住后,立时便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