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南也只须一缩手便能避过,但凤一鸣横卧在地,他
缩手不打紧,儿子却要受了这一刀。当此危急之际,他应变倒也奇速,一扯神坛前的桌披,
倒卷上来,格开了这一刀。胡斐叫道:“好!”左手伸出,已抓住桌披一端。两人同时向外
拉扯,啪啦的一响,桌披从中断为两截。此时凤天南哪里还有半点小觑之心?向后跃开半
丈,早有弟子将他的兵刃黄金棍送在手中。这金棍长达七尺,径一寸有半,通体黄金铸成,
可算得武林中第一豪阔富丽的沉重兵器。他将金棍一抖,指着胡斐说道:“阁下是哪一位老
师的门下?凤某什么地方得罪了阁下,却要请教。”胡斐道:“我一块凤凰肉给你儿子偷吃
了,非剖开他肚子瞧个明白不可。”凤天南凭一条熟铜棍打遍岭南无敌手,这才手创五虎
门,在佛山镇定居,家业大发之后,将熟铜棍改为黄金棍。武家所用之棍,以齐眉最为寻
常,依身材伸缩,短者五尺不足,长者六尺有余,凤天南这条棍却长达七尺,黄金又较镔铁
重近两倍,仗着他膂力过人,使开来两丈之内一团黄光,端的是厉害之极。他听了胡斐之
言,知道今日已不能善罢,金棍起处,手腕抖了两抖,棍端将神坛上两点烛火点熄了,叫
道:“在下素来爱交朋友,与尊驾素不相识,何苦为一个穷家小子伤了江湖义气?是友是
敌,但凭尊驾一言而决。”
要知金棍乃极沉重的兵器,他一抖棍花而打灭烛火,妙在不碰损半点蜡烛,烛台毫不摇
晃,手法之准,可说是极罕见的功夫。他言语中软里带硬,要胡斐知难而退,不必多管闲
事。胡斐笑道:“是啊,你的话再对也没有,你只须割一块凤凰肉赔我,我立即拍拍灰尘走
路,你看可好?”凤天南脸一沉,喝道:“既是如此,咱们兵刃上分高下便了。”说着提棍
跃向院子。胡斐提起凤一鸣往地下一摔,将单刀插在他的身旁,喝道:“你若是逃走,便要
你老子抵命!”空手走出,大声道:“老爷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大名鼎鼎‘杀官殴吏拔凤
毛’便是。凤毛拔不到,臭鸡臭鸭的屁股毛拔几根也是好的。大家瞧清楚了。”一言甫毕,
突然左手探出,径来抓对方棍头。凤天南知他武功厉害,心想你自己托大,不用兵刃,那可
怪不得我,眼见他出手便夺兵刃,竟对自己藐视已极,当下棍尾抖起,一招“驱云扫月”,
向他头颈横扫过来。这一招虽以横扫为主,但后着中有点有打,有缠有挑,所谓“单头双头
缠头,头头是道;正面侧面背面,面面皆灵”,的是武学中的极上乘棍法。胡斐身随棍转,
还了一掌。众人凝神屏息,注视二人激斗。凤天南手下人数虽众,但不得他的示意,谁也不
敢插手相助,何况二人纵跃如风,旁人武功远远不及,便要相助,也是无从着手。二人恶斗
正酣,庙门中又闯进三个人来。当先一个妇人乱发披身,满身血污,正是锺四嫂。她一路磕
头,一路爬着进来,身后跟着二人,一个是她丈夫锺阿四,一个是她儿子锺小二。锺四嫂跪
在地下,不住向凤天南磕头,哈哈大笑,叫道:“凤老爷你大仁大义,北帝爷爷保佑你多福
多寿,保佑你金玉满堂,四季发财。我小三子在阎王爷面前告了你一状,阎王爷说你大富大
贵,后福无穷哪。”她疯疯癫癫地又跪又拜,又哭又笑。锺阿四却铁青着脸,一声不作。
凤天南与胡斐拆了十余招,早已全然落在下风。金棍挥成的圈子越来越小,见锺四嫂似
疯非疯地向着自己跪拜,更是心神不宁,知道再斗下去定要一败不可收拾,当下劲贯双臂,
使一招“扬眉吐气”,往胡斐下颚挑去。
这一棍势夹劲风,金光耀眼,胡斐却不闪不缩,伸手竟然硬夺他的金棍。凤天南又惊又
喜,心想:“你这只手爪子就算是铁铸的,也打折了你。”当下力透手腕,急挑之力更大。
胡斐手掌与棍头一搭着,轻轻向后一缩,已将他挑力卸去,手指弯过,抓住了棍头。总算凤
天南在这条棍上已下了三十余年苦功,忙使一招“上滑下劫”,跟着一招“翻天彻地”,以
极刚猛的外劲硬夺回去。胡斐叫道:“拔臭鸡毛了!”双手自外向内圈转,却来捏他咽喉,
也不知他如何移动身形,竟在这一抓一夺之际,顺势攻进了门户。凤天南的金棍反在外档,
已然打他不着。凤天南大骇之下,急忙低头,同时伸出手护颈。胡斐左手在他天灵盖上轻轻
一拍,除下他的帽子,右手已抓住他的辫子尾端,叫道:“这一掌暂不杀你!”左手已然抓
住辫根,双手向外一分,蹦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