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问:“你一个月挣得了四百元吗?”
她说:“挣得了,有的时候还多。主要是姐姐有病,交了我们两个的床位费,就去掉一半了,省吃俭用,得给她买药。”
河马沉默。
河马知道,女孩子更难,像他这样省钱祝寒泥管道都不行,毕竟不安全。再加上她姐姐吃药,她哪里舍得吃饭呢,大概连碗拉面也舍不得买。
如果被抄一次,就更惨了。
河马送她回去,临走,她又自己花钱买了十串烤鸡肉串,说自己今天吃了好菜,但是姐姐也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肉了,所以要带回去给姐姐吃。
凭这一点,河马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不少,觉得她心地很善良。
她们住的地方,原来离海边也不远,租的地下室,十几个人一个大屋子,大部分女孩儿都是附近餐馆的打工妹。
她说她也在那家餐馆干过三个月服务员,因为老板有点犯坏,她就辞职了出来自己单干。不过住的地方一直没有换,因为附近没有比这更便宜的房间和床位。
她姐姐,河马也看见了,如其说是她姐姐,倒不如说像她妹妹,比她单薄,蜡黄脸,病得很重。
她说姐姐患的不是传染病,否则人家不让住,是肾衰竭,很严重,不是几个钱就能治得了的,现在只能是维持。
回到水泥管道,听着隔壁寡妇的鼾声,河马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到沙滩上坐着,给混混挠痒痒,但是眼前总是晃动女孩那清秀的面容。
自从一起吃饭以后,他们聊过几次天,河马了解到温柔姐妹十分困难,因为挣不到看病的钱而一天天临近死亡,不由为他们着急起来。
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是温柔还是很信任河马,悄声告诉他,她省吃俭用,已经攒下了好几千元。
河马想,她们这种状况,能够存下几千元,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要存到几万元,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河马离家出走,在社会上混了五年,什么苦都吃了,公园、车站、地沟、水泥管道,哪里没有住过,也不过才积蓄了一万多元。
从捡到的小报上看,说有的乞丐一年能够挣到几万元回乡盖房子,简直是他妈拿老百姓寻开心。
除了偷就是抢,再就是骗,否则一年弄几万元,那中国没有下岗职工了。
还有一条出路是做买卖,得有资金,还得有经验。
对于他们这样的流浪族,那是要命的事情。
说到买卖,温柔的眼里,出现了令人诧异的眼神。
温柔说她观察河马很久了,断定他是好人,就是不知道肯不肯帮她。
河马想,我的一万多元存款都帮助你,没有问题,就是不够。
这个时候,几年以来,河马第一次想到寻求家庭的帮助。
毕竟,河马虽然因为酷爱音乐,好高骛远,总是逃学,加上母亲去世后,对父亲的婚姻生活有一些看法,所以跑出来闯荡世界,已经几年没有跟家里联系了,但是河马说自己病得要死了,爸爸还是会给他钱的。只是,爸爸不会不明不白的把钱寄给他,势必来到河马住的医院看他,才会帮助他啊。
如果爸爸来到广西,发现河马又说谎,怎么肯原谅他呢?
这是很难偷梁换柱的事情。
在河马皱着眉头想办法的时候,温柔看出了他的心思,坚决地说:“你不要考虑给我们一分钱,我们不会接受的。”
河马惊讶地看着她,心里想,那怎么办?
天上又不会掉馅饼。
温柔犹豫了半天,又盯着河马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商业学院旁边的蓝梦迪厅,知道吗?”
河马好气又好笑:“当然知道了。”
心里想,你长得这么漂亮,不会是逼急了要学坏去当坐台小姐吧?
她似乎下了决心似地说:“那天坐宝马车子的吴姐,你记得吗?你以为她原来是干什么的?她原来也是这家餐馆的打工妹,和我们同屋住的,这才干了几年,你看看她现在,住洋房别墅,坐宝马车子,就是从去迪厅卖丸子开始做起的。”
傻眼。
河马真的傻眼了。
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她,这时真让河马感到有点杀气腾腾的。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人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没有不敢想的。
河马没有作声。
温柔看着河马,轻声问:“害怕了?”
河马点了点头。
温柔说:“可能会坐牢。”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而且我坐牢,姐姐就活不下去了。”
她深深叹了口气说:“但是比等死强。”
河马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拒绝了。
他知道这是违法的事情,会毁掉自己的一生。
河马是个富有同情心的男孩,但是他知道仅有同情是不够的,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