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染衣放下手里的书,打算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睡了,她扭头看见董君踹开了被子,便停住手,费力地去给他窝好被角。
她一动,董君就醒了,马上问:“染衣,要解手吗?”
染衣笑道:“你睡得真轻。我帮你把被子盖好。”
董君伸了个懒腰,说:“有点热。这屋里的暖气供得真足,烧得太热了。”
染衣说:“总比冷要强得多呀。你在船上睡觉也踹被子吗?”
董君笑了:“踹被子?你不知道冬天的海上有多冷,那风,打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地疼。船舱里永远都不会暖和,睡觉的时候人都缩成一团,哪里会踹掉被子。”
染衣心疼地说:“那么苦,你还这样喜欢航行,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董君若有所思地说:“航行生活,公平地说,有苦有乐。天气恶劣,浪有几层楼那么高,任凭你是航行多少年的老水手,也不能不吐,吐起来那就是翻肠倒肚,差不多胆汁都要吐出来,满嘴都是苦的。但是,天气晴和的时候,海上的风光,那是在大陆上很难想象的。做一个水手,一般是不怕吃苦的,习惯了。主要的是寂寞,思念亲人。”
他扳过染衣的脸来,看着她的眼睛,默默地说:“你不知道,有的时候,我多么想你。整夜难眠,心里痛极了。”
染衣眼睛湿润了,轻声说:“我又何尝不是?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我站在窗前,想象你在甲板上,船舷旁忙碌着,检查货物,身上都湿透了,我……心里也一阵阵地痛。”
董君轻吻染衣的嘴唇,说:“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会申请调到海洋局上班,每天下班回家陪你。”
染衣紧紧抱住董君,心想,如果你要是一直在我身边,也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但是,她永远都不会把余霆霖的事情告诉董君的。她知道他的暴脾气,那会出事。再说,如果董君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详细经过,那对他的伤害是很大的。
染衣偎在董君的胸前,这一刻,幸福极了,是做女人的幸福。
染衣常常想,男人,也许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与他所爱的人做爱的时候。而女人,则是小鸟般依偎在男人的胸前的时候。这与道德水准无关,完全是一种心理支配。多么强悍的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这,也许是与生俱来的。
董君看不到染衣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睫毛,问:“你睏吗?是不是看书看睏了,本打算睡了?”
染衣扑哧笑了,说:“原本睏了,这一聊又不睏了。”
停了一下,她说:“你说得对。人最怕的就是寂寞。多少个夜晚,我自己轻轻地哭,就是因为没有人跟我说话。现在好了,以后我要你天天陪着我说话。”
董君抬起她的下颏,吻着她说:“仅仅是说话?”
染衣笑了:“你坏。”
董君说:“我们要天天造爱。”
染衣脸有点红。
有性生活也四年了,按说都是过来人了。但是,她不习惯语言暴力,特别是这种有关性的话题。也许,这是男人与女人的另一个区别。
董君揭开染衣的睡衣,轻轻抚摸着她的乳房。染衣的乳房不是柔软型的,是那种很有弹性的硬挺挺地立着形状,董君最喜欢的形状。董君看着染衣,突然笑了。
染衣捶他:“坏死了,你。”
董君大笑说:“不是。我想起了一件事情,很好笑的一件事情。”
染衣道:“没有好事情,我不要听。”但是,毫无疑问,她想听。
董君说:“有一次,我们在荷兰的鹿特丹港口停泊,大家上岸买东西。对了,就是我给你买项链的那次。荷兰那个地方,最有名的当然是鲜花,但是大家显然不能从那里买些鲜花带回来,航行的时间太长都会蔫掉的。很多人都买木鞋,那种很俗气很花哨的木鞋,算是荷兰最有名的旅游纪念品。有一个家伙,说了媳妇了,这次航行回国就要成亲的。异想天开,一定要在那里买一个荷兰工艺绣花的乳罩回来,说是洞房花烛夜,送给他媳妇。海员里有好几个是他同村的,这帮家伙,这个起哄。把服装摊的荷兰老太太都弄懵了。老太太看小伙子晒得黝黑,高大威猛,那情人也会比较高大壮实一些了?挑了个最大号的给他。小伙子脸红。同村的几个家伙见过他对象的,都七嘴八舌地用英语说,太大了。老太太也哈哈笑,问,苹果大?鸡蛋大?回身去拿小号的,一个家伙大喊,鸡蛋大的,摊过的。老太太叹口气说,那只好穿背心了。结果这小子买了件短款的挎栏背心。”
染衣也笑,说:“这哪里是一帮海员呢,简直是一群海盗嘛。”
董君说:“咳,这算什么。嘴上最花的,就属海员了。没有他们编不出来的黄段子。”
染衣牛蝴:“你也老实不了。回来装老实,在那里不一定怎样穷聊呢。”
董君说:“那是。做大副,整天板着脸,那还有人缘?侃山是第一样功夫。”
染衣叹气说:“我想,你在家里过个节还行,住长了,没得侃,又该怀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