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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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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起来了。他抱着一个坟头开始嚎啕。

    现在我真有些愣了……不带这样的。

    我:“你是要水?我去找水!”

    没有理我。只有嚎啕。

    我:“……这是谁的坟啊?你跟做孝子似的?”

    他嚎啕,嚎到拿脑袋撞坟头上的新土:“不知道!……只是一个死人!死了那么多人!”

    我很疑惑,我扳起他的头,那颗头眼泪鼻涕加了杂草坟土,真是不像人样,哪个嚎丧地都比他好看,但我真切地担心着:“……那个刁妇是不是给你把药换啦?!”

    死啦死啦:“没有啦。喝完啦。没有药啦。”

    我扳住了他的头,凑到他嘴边去闻。是的,没闻着那种辛辣得让人作呕地气息,倒是泡温泉留下的那股子硫黄味淡淡地还在。我放开了他地头,不用担心了,我悻悻地找了个洁净处坐下,好容易穿上新衣服,得爱惜。

    我:“上等人的味道嘛。还发什么疯?吓死我了。”

    死啦死啦:“……我被原谅了。”

    我傻笑,因为他经常就跟我们这样傻笑:“无聊。”

    死啦死啦:“我们去哪里?”

    我:“不知道。是你蹦出来的,你说,你给我们领道。”

    死啦死啦:“……我是个天才。什么短兵相接,百战百败。全是放屁……让事情是它本来该有的样子……我是这么一个天才。”

    我蹭过去瞧他,他趴在坟头上,呆呆痴痴的,却说着这么句话。

    我:“这么狂?”

    死啦死啦:“我在心里是跟自己这么说的。”

    我嘿嘿地笑:“本来该有的样子?你记得本来该有的是什么样子?”

    死啦死啦:“草是绿的,水是清的,做儿女地要尽个孝道。你想娶回家过日子的女人不该是个土娼,为国战死地人要放在祠堂里被人敬仰,我这做长官的跟你说正经话时也不该这么理不直气不壮。人都像人,你这样的读书人能把读的书派上用场,不是在这里狠巴巴地学作一个兵痞。我效忠的总是给我一个想头。人都很善,有力量的人被弱小地人改变,不是被比他更有力量还欺凌弱小的人改变。”

    我:“你就一直在欺凌我们这些弱小。”

    死啦死啦:“我只想你们变上那么分毫。”

    我:“你说的这些东西我要问兽医有没有看得到。”我对了空中嚷嚷:“兽医,你看到了吗?”我低了头对他笑:“你瞧,做了鬼都看不到。别发浑了,起来起来。铁拐李拐起来。”

    他把自己撑了起来,这回是他跟着我,很能满足我的虚荣。我们在荒坟里觅着路。

    死啦死啦:“我很清醒。”

    我:“得啦得啦。清醒糊涂都不过是咱们在自以为是。”

    死啦死啦:“去哪里?”

    我:“饿啦。去吃虞师座赏的饭。去收容站。”

    死啦死啦:“干什么要去收容站?”

    我:“因为我们只有收容站。”

    死啦死啦:“收什么?收的什么?”

    我:“收我们磨成了针尖子的那点雄心。”

    死啦死啦:“容什么?”

    我:“容我们这些针尖子。谁也不服谁,永远针尖对麦芒。”

    死啦死啦:“你为什么不服我?”

    我:“因为你跟我一样糟糕,比我还糟糕……你有完没完?”

    死啦死啦:“那你干什么又要容我?”

    我:“……因为你比我还糟糕。跟我一样糟糕。因为你容下了我……还有,你再说我撕了你的嘴。”

    死啦死啦:“烦为什么要了?”

    我怪叫一声,扑了过去,形同自己找跤摔,他弯了下腰,让我冲在他肩上。然后把我抡在坟头子上。

    死啦死啦:“打不过干什么还要打?”

    我揉着我的腰。这一刻我觉得我被郝老头附了体,仅仅在腰的感觉上:“……聪明人干嘛要说蠢话?”

    死啦死啦:“禅为什么要达?”

    我爬起来在荒草间寻觅一件武器。我找到了一条树棍子:“等着啊,小太爷这就把你该得地给你。”

    死啦死啦笑着:“如果把我该得的给我,我就只好在南天门上挖一辈子的坟墓。”

    于是我便举起了树棍子挥舞:“我让你瞧瞧啥叫本来该有的样子!”

    他呀呀地叫着逃跑,两只手臂张开了如飞鸟一样。我呼啸着在后边追杀。

    我只知道事情现有的样子,搏命地时候已过,日子像是河流,什么也不须做,只要等着上流的那条船淌到你面前,好好地把它抓住——这叫苦尽甘来。虞啸卿是那条船,漂到我们从几千个死鬼中走出的十几个活人跟前。

    张立宪偷偷地推门进来,并且忙于收拢那脸怔忡的神色,他总做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情。这里的瞎子都知道他每天回来时有一多半的魂还在异地。

    然后他便吓了一跳,因为所有人都坐在这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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