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辣:“尿吧尿吧。水声响啦,水都流出来啦。”
迷龙:“哗啦,哗啦。”
可张立宪那家伙又换了牵挂了,他忽然间口齿极为清晰地——清晰得我们都以为他醒过来了,我们一骨碌扎回自己的铺上。
张立宪:“我是你的丈夫,你的哥哥,你的弟弟,你的情人。”
我心里硌楞了一下子,我知道他在对谁说话。而他仍然没醒,实际上随着溃烂而来的高烧就让他处于半昏迷状态,而迷龙们又试探着爬了起来。
迷龙:“啥意思?他到底是啥?”
我:“你做好一样就成啦。做完人,要累死地。”
张立宪:“累死也要给你那个瘸子搬不动的幸福。”
迷龙扑哧地一声,不辣涎笑着看我,这好,我这叫引火烧身。
我:“那你会把她也拖累死的。”
张立宪:“不会。我只是和她煮饭来着。”
煮饭?我心里如被刀剜了一下,痛得我连表情都僵硬了:“我们也只是煮饭来着。”我刻毒地笑了笑:“煮饭。”
张立宪:“你那是张什么鬼脸啊?死瘸子!我说煮饭就是煮饭!就是和她煮饭。什么也没做!”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家伙已经醒了,在冲我咆哮,我冲着他嚷嚷回去:“你那又是张什么丑脸啊?!演《夜半歌声》啊?!你点把火把自己烧了呀!”
不辣:“醒了?”
迷龙:“醒了醒了。”
张立宪醒了,一帮看热闹寻开心的货倒倒头就睡了,反正我和他吵架的戏躺着也可以看——于是我和张立宪象两条被拴在一根链上地疯狗。
张立宪:“我想用强来着!她也没说什么!就是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畜生!”
我:“哈,畜生好大的出息!”
张立宪:“她就跟我说你!只跟我说你!我说我要死了,她说你不会死的,就跟我说你!”
我们两个,都很狰狞。一个比一个狰狞,互相瞪着。但是我傻着,我很想掐死面前这个该死不死的四川小子,可我忽然发现我的血液好像都截流了,我使不出力气。
我该立刻就掐死他,他在报复,让我的痛苦乘以十倍二十倍。让我在这样的地方居然又有了生的奢望。
而四川佬还在吼,还在叫,了不起的是我的同伴们,他们仍能厚着脸皮装睡。
张立宪:“她没钱吃饭!我去买地米和菜!我们做饭!她家烟囱坏的,熏得我们够呛!可我们还做饭!”
我在愤怒中难堪地挠了挠头,这么说我自以为把烟囱修好了可还没修好?
张立宪:“我把饭烧糊了!她把菜做咸了!她说锅巴也很好吃,要是有很多地油,就可以做平地一声雷啦!”
他根本是在控诉,同时又在回味,我瞠目结舌。我不知道他这样声嘶力竭地在控诉什么,不,我太明白了,他不过是在控诉他的绝望,他失落的信仰和无望的爱情。如此而已。
最后我挠了挠头,掏了掏被他吵得嗡嗡响的耳朵:“……什么平地一声雷?”
张立宪:“就是炸锅巴啦!”
这六个字有什么好哭的吗?可他就是大哭起来,而且是一个男人倒掉了所有架子时地大哭,他干脆是哭倒在我这个死敌的怀里。我很难堪,推开了也不是,抱紧了也不愿意。现在最瞠目结舌的不是我了。而是我们那些穷极无聊的观众。何书光猛冲上了上来。看表情他冲上来时以为我们已经把他的死党砸成了肉饼,现在他也加入了瞠目结舌的行列。
后来我随手摸到了我铺上的水壶。我宝贵的水,每个人每天定份定量的水,我摇了摇壶,还有个底。
我:“你发高烧呢。你不渴?”
张立宪没表示什么,我便把壶嘴塞到他嘴里。他现在的神智跟个婴儿也差不多,干裂烧炽地嘴唇接触到一点水便开始啜吸。
迷龙哑然很久,以这种方式表达他的大惑:“伤着哪了?咋都成娘们了?”
何书光便瞪着他,冲过去把他拽了起来,迷龙以为要拉架,惊喜交集拉出个打架的架子——何书光结结实实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迷龙惨叫,砸回了他的铺上。
我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几近歇斯底里的胡闹,给张立宪喂着水。
人渣和精锐终于一样了。
第三十六章
我们睡眼惺忪地听着从头上穿越的炮弹破空之声。张立宪瞪着完好的那只眼,睐着受伤的那只眼,我恼火地眯着两只眼——它是来打日军的不错,可能否炸到深埋工事中的目标是一回事,而且它实在太扰我们的睡眠。
张立宪嗓子嘎了,可嘎了后话倒多了,这和他把什么东西已经给从心里剔除了有点关系。他现在嘎着嗓子给我们播报:“……基准打完。博福斯七十五,一炮三发放,一零五。榴弹瞬发,引信瞬发,全营一炮两发放……”
倒是内行,内行到像是他在指挥,只是绔气得可以,他放下了,很多坚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