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地球是圆的,在转,半个地球都在打。咱们停下,管它的。南天门会转到咱们跟前,塌掉。咱们该怎么着怎么着,回家。”
郝兽医摇着头,钻大树。我有点操心他的脑袋,那一定很痛。
我:“我不想看你这鬼样子,你就给我看这鬼样子!你说大道理啊?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是吧?我不是志人仁人,我是匹夫!——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对吧?那是顾炎武说的,我是孟烦了!”
郝兽医:“……我是伤心死的。我早跟你说过。”
我:“………………你大爷的!我最怕你说这屁话你就拿出这句屁话!”
郝兽医:“我真是伤心死的。”
我:“我走啦!你在这慢慢磨大树伤心死吧!只怕是三五十年之后的事啦!”
我真的想走我也真的走了,我匆匆到连我自己都知道是在逃避,我不想看见那老头子绝望地拿脑袋顶着大树,多少年之后,我如果哭醒,一定是这一景又复现于我的梦境。
但是现在,年青的孟烦了快气炸了肺,尽管这种气更多是因为心痛,但是表现出来时是暴烈的——我气极了又回头叫嚣:“没人会伤心死的!”
但是老头子从口袋里慢慢掏出一张纸,看着。我没法不好奇,我又回去看,我真的想揍他了,是我那天开玩笑送他的字,老头子先看了我爹写的那面,又看我写的那面。
郝兽医:“……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你别看那边!你这人不经逗啊?”
但郝兽医就看着我写的那面:初从文,三年不中;后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学医,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我:“开玩笑的!”
郝兽医:“这写的就是我呀。”
我:“这写的是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做什么也都没用的人!”
郝老头子头顶着树,声音传出来瓮声瓮气的很怪,那也就更让我生气:“我已经这样了,这辈子啥也没做成。你们还要这样吗?”
我:“我们在还我们祖上欠的债!我们吃了很多很多的亏!没便宜轮到我们占!记得康丫吗?他永远在跟人要不要的东西,因为他知道没更多的便宜给他占!我们只是在保除了我们没人稀罕的小命!”
郝兽医:“……康丫说他看不清。”
我:“你看清啦?神仙!”
郝兽医:“……我是伤心死的。”
我:“雷劈了你吧!没人会伤心死的!”
郝兽医没说话,只是仍然将他的头抵在石头上。我忿怒地走开,本想松松心却碰上这么大个疙瘩,现在我只想离他远点,我回头又瞪了瞪他,他还是纹丝不动。
然后我听见来自对岸的炮弹出膛声,我回头,愣了半秒钟,我认为它一定不是冲我们来的,但是那迅速变成一种在我们头顶的空中辗压空气的声音,没错,它就是冲我们来的。
我:“兽医!躲!”
老头子头抵在树上,还是纹丝不动,我冲向他,我刚迈开步子,炮弹在他身周炸开了。我被气浪冲撞得摔在灌木丛里,我爬起来,老头子消失了。
我在林地间试图找到老头的影子,哪怕是尸骸。半张被撕碎的纸头从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下,我接住了,看一眼:自撰一良方,服之,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