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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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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龙!“你跟那么个老妖怪虎啦吧唧地唠啥呢?你想做阿译的学徒啊你?”

    郝兽医:“莫啥莫啥。他会讲老家话,我跟他讲老家话。”

    不辣:“你哭么子嘞?”

    郝兽医:“老人病。见了猫猫想哭,见了狗狗想哭,黄土都埋到这了,见了雷宝儿连捶天抢地的心都有……见了你们都想哭。”

    不辣抱怨:“你不要哭丧嘛。”

    但是郝兽医晃了晃,忽然扶着墙慢慢地坐了下来。我们当他是体力衰竭,那在我们不是大事,所以我们又走了几步才觉得不对。

    郝老头子的眼睛浑浊得吓人,茫然地看了看地面,又摸了摸地面,用一只蘸了口水的手指去碰触空气,又把手指塞进嘴里品尝刚沾上的空气。他看着包括我们在内的周围的一切,如果你把一只在黄土地生活了一辈子的老狗蒙上眼猛扔进滇西的山峦,那狗只怕也会像他这样,生活中对它最重要的一切:阳光、空气、呼吸、土质,全都变了。

    我们回到他身边,迷龙和不辣,虽刻薄,实则关切,在他眼前晃着手指头。

    郝兽医:“……黄土坡坡下大雨啦?这风咋甜丝丝呢?”

    迷龙:“咋啦?失心疯?”

    郝兽医:“……我这是在哪?”

    不辣就高兴得不得了:“我是哪个?快讲快讲,讲不出来你就是老*渣。”

    郝兽医:“你娃是不辣嘛。可我这里在哪块?这是哪呀?”

    我不想说话,但就我一个二十多的人眼里看来,我觉得他脸上的皱纹多得吓人也深得吓人。我伸了两只手,给他扒拉开来。

    小醉发急:“你们不要吵。要老爷爷自家想,自家想出来才好。”

    迷龙:“呸他的老爷爷,他是六十岁的大小伙子。”

    我:“五十七。”

    死啦死啦:“闭嘴。”

    于是我们闭了嘴。我们看着一个老头坐在那苦想,让他不到六十的年龄衰老得像是一百二十多岁,而我竭力抹平他的每一条皱纹一那当然是徒劳。

    后来我们搀起了郝老头,沉默地离开这里。

    我们扔下了虞师座,可我们看见一个记住了我们和自己,却丢失了整个世界的老头。郝兽医几分钟后就恢复了记忆,甚至忘掉了他曾对着唐基哭没于是我们来的时候很热烈,走的时候像灰孙子。

    一辆破卡车停在我们旁边,蛇屁股坐在司机身边。抢到了喇叭往死里摁。

    炮灰团的一切都是破烂的,油是最劣质的。于是我们也淹没在劣质的油烟里。

    死啦死啦他们都已经上了车,我还在车下,在油烟里,我尽量把小醉推出油烟之外,我不喜欢这种告别,我讨厌任何形式的告别。

    我:“走吧走吧。回去回去。”

    于是小醉把她手上抓的东西塞到我手里。那是张立宪送她的香皂:“你要多洗澡。

    我抓在手里,我不想要,可我甚至不喜欢推搪,只好报之以言辞的抗议:“再洗也香不起来。”

    不辣在车上捏着郝兽医的鼻头,已经恢复过来的郝兽医敲他的脑袋。

    迷龙一边帮着我上车。一边粗野地笑谑:“要洗澡啊!我摁着他洗,有老婆啦当然要多洗澡!”

    于是我上车的第一件事情是暴踹他。车驶动。我借此逃避我不想要的告别。

    车颠颠的。烟气腾腾地行驶在我们走过无数次的路上。

    我们或坐或躺着,在后车厢里远望着渐远的禅达。它已经不再是青空了,一触即发的战争让我们放眼即是烟尘。

    禅达不再清净了,虞师的备战让这小城上空烟尘滚滚,如同锅盖,锅盖下的城市如同蒸笼。我们想不起禅达曾经的明朗清新,它曾经千年无战争。我们说不出什么,因为我们同样是蒸笼里的包子和馒头。

    我从炮眼里看着对面的南天门,南天门一成不变,还是那样,明的刺,暗的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你既一片茫然,你就无法征服,所以我的心思根本不在南天门上,我用后脑勺研究着死啦死啦,而他在研究狗肉的爪子。

    虞师的攻击被迫无期滞后,于是我们活着,活得很高兴。若为安逸故,两者皆可抛。日军想必也很高兴,因为永无休止的炮仗终于停止。

    克虏伯钻进来,拿着一枚三七炮弹,两只小眼放着光:“团长,打一炮吧?打一炮吧?”

    死啦死啦:“打一炮做什么?”(3)(Z)〓(中)(文)(网)

    克虏伯立刻便以为自己会意了:“嗯,打两炮!咱们又不是叫花子!”

    死啦死啦:“**做什么?”

    克虏伯便小眼炯炯地愣在那,并且炯炯很快成了黯然。

    我头也不回地:“出去。团长他老人家在坐月子。”

    于是克虏伯讪讪地出去,胖大的背影充盈着失意。

    克虏伯落落地拿着他的炮弹走过战壕。

    郝兽医正带一张失落而茫然的脸,鼻孔里堵两个布卷,在治蛇屁股的战壕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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