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和我,西城的蛇屁股和不辣,北城的丧门星和克虏伯都已经放弃了寻找狗肉,回我们不得不回的收容站。
迷龙坐在墙上,把着他的儿子,脸上露出一种梦境一样的神情。
郝兽医和我、蛇屁股和不辣、丧门星和克虏伯,我们正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归向收容站,我们都在迷龙的视野,但我们都是迷龙要摆脱的现实,而绝非梦境。
迷龙绽开了笑容,那样的笑容我们从无缘得见,让墙下他的老婆亦看得痴迷。
我和郝兽医有气无力地蹒跚过来,然后我看着那发向我射过来的狗炮弹吓住,也有欣喜,但主要是吓住。
“别!别过来!”
你能喝回一颗狗炮弹吗?所以我叫完之后就是一声惨叫,然后捂着小肚子蹲在地上直跳。狗肉又制造了一个准太监之后。围着它的新战果转了一圈,然后掉头冲向它的来处。
我看见了它的来处,一辆威利斯吉普停在那里,一个货正在下车,一边人模狗样系着自己新军装最上方的扣子。那辆车喷出一阵劣质燃料的油烟扬长而去,而我能看清车上影影绰绰地坐着个绝不回头的虞啸卿。
而那个下了车的货对着狗肉叱喝着:“坐下!”
狗肉悬崖勒马,一屁股坐下,我很遗憾没能眼见他的惨叫。
然后那个货便对着我和郝兽医微笑,绝对幸灾乐祸的微笑,“喂。”
“你……他妈的。”我说。
于是死啦死啦便在我面前跺了跺脚。似乎是让鞋子顺当,实际是让更多灰尘溅到我的脸上。“喂,我是你们团长。”
“你他妈的。”我骂道。
那家伙便向着西来的蛇屁股和不辣、北来的丧门星和克虏伯炫耀,尽管那几位已经连下巴颔都快掉下来了,“我是你们团长。”
然后他便瞧见了骑在墙上的迷龙,雷宝儿已经自迷龙手里消失了,但迷龙仍看着死啦死啦发呆。
“东北佬儿你长墙上了吗?我是你们团长!我是你们团长!我都说烦啦!”
迷龙被这样一种小人得志都给看晕了。他迷迷糊糊想跳下这边墙,挂在墙那边的脚却忘了盘过来,于是我们听见空通一声,迷龙消失在墙这边的明沟里。
那家伙笑得高兴得不得了,扔了我们便往收容站里走,我们茫然地云山雾罩地跟在后边。泥蛋和满汉在那发着怔不知道怎么是好。
不辣便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狐假虎威,“敬礼!敬大礼!”
那俩没什么主意的家伙便敬大礼,大礼是持枪礼,泥蛋笨手笨脚地搞掉了自己的枪,砸了自己脚面。
我们就这样进了收容站。爬出沟的迷龙一瘸一拐梦游一般地跟在我们后边。
迷龙老婆护着雷宝儿站在死角,没被那个得志小人看见,而阿译正从他的迷宫中茫然转向我们,被看个正着。
死啦死啦问他:“二百五少校,你在画地为牢吗?”
阿译干干的张了张嘴,最后变成了舔舔嘴唇。
不辣冲阿译示威,“他是我们团长!”
我向不辣寻求解释,“你明白这意思吗?”
“管他。我舌头痛快了再说。”不辣说。
我们像七八条尾巴一样跟着他杀向我们的住处。也许看习惯了我们在名利来临时做作的谦让,而这家伙的小人相完全是那样的反面极端。
“现在,团座要看看他的营房。”他宣布。
我们只有寸离不离地跟着,我发现。是我们下意识地想跟着。
川军团只一个。很打得,小醉哥哥所在那支。重组后被虞啸卿整建制拉回东岸。垒防主力,现是虞师第一团,团长是虞啸卿胞弟——也就说,它姓了虞。
所以阿译的副团长被我当恶毒的玩笑,无论王八如何看待绿豆,也不该对眼儿到这种份儿上。我放弃去想什么“你们团”,如果我们曾凑合算一个团,早全死在南天门上。
你们团。我们的团。我的团。
暮色已降临禅达。
一扇扇门被推开,除了几堆稻草和某个正蒙头大睡或茫然醒转的家伙外,你不用指望看见别的什么。
我们簇拥在忙乎着推门的死啦死啦身后,现在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渐渐转移到我们脸上。
这屋是我和郝兽医睡的,我俩都在死啦死啦身后,所以死啦死啦身前自然是一堆稻草。他不大甘心地拿脚扒拉了一下稻草,一只老鼠爬开了。
我说:“这屋里的虱子稳凑一个团。”
死啦死啦瞄了我一眼,“你们的武器呢?”
蛇屁股叫丧门星:“你上。”
丧门星便往上走一步,伸出一对肉拳,“铁砂掌。”
死啦死啦便像被扇了一巴掌,“炖鸭掌……我说虞啸卿这个鸟人,怎么就任重道远地说我就是一条破烂命呢。”
我们就哄堂大笑了,这样的快乐,全无正经,全无责任,死的也就死了,该回的都回来了,就快乐吧。
我们不笑了是因为那家伙正也斜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