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走出高耸的监狱大门,殖民军的小型超音速运输机在门外静候着。它与我在电视里见到的不同,看起来更大更漂亮,也更让人兴奋。她的机身线条平滑优美,两侧是可以自行调节角度和弧度的三角形机翼,那是为了在不同空气条件下进行超音速飞行时减弱激波而设计的。她没有水平尾翼,一只梯形的垂直尾翼上是殖民防卫军的巨大缩写:CDF。她的吸音涂层刷成了淡淡的蓝色,几道白色的波纹如同水波一样漫过她的腹部。无论怎么看她都是那么迷人。
我们一登上机舱,立刻就乐疯了。舷窗外是咬牙切齿的狱警,里边是各种各样的鬼脸和下流手势。此刻起我们已经置于殖民军的管辖之下,到处都是殖民军的天蓝色,座椅,餐桌,茶杯,标识牌。有一枚大大的殖民军徽章编织在过道的地毯上,它由一颗带着光环的小行星和一支太空舰队组成,外边是一圈殖民防卫军的英文字母。我得说,这比电视上看上去酷多了。
“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随时可能起飞。”喇叭里传出声音。
我们手忙脚乱地系着安全带,我早就忘记了上次乘飞机是什么时候。但是系安全带似乎是一种本能,我很快就干好了。老费尔南多被他的拉链上衣缠住,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把衣服从带子里解放出来。我帮他把衣服松开,然后系好带子。他抱歉地看着我。
“上了年纪。”他自嘲的说。
“这没什么,谁都会到这一步。”我微笑道。
“玛丽雅也是这样,先是老忘记东西,然后起床后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休克倒在了地板上。”
“费尔南多,我可不认为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我告诉他,“老年痴呆可与高血压没什么关系。我的私人医生曾对我提过。”
“你可真幸福,还有医生的关照。”他羡慕地望着我。
“得了吧,你不知道我一个月得付给他多少钱。”
我们大笑起来。
“说真的,易,你想过自己会参军吗?我二十年前动过这个念头。那时参军不仅意味着荣誉和责任,更重要的是丰厚的报酬和退伍后的前程,很多企业喜欢雇佣退伍军人,他们给的薪水很高,待遇也不错。”他擦了擦干涩的眼角。
“是涅盘星陷落之前吗?”我问他。
“对,打那之后玛丽安说什么也不让我靠近军队了。”
“我听说过,”我点点头:“发生了那件事,把每个人都吓得不轻。以至于我的父亲吓唬我说,‘嘿!假如你整天抱着你的吉他的话,今后也是那个下场。’”
“你的父亲真恶劣。”他抬了抬眉毛。
“我也这么认为。但是他参加了涅槃星的调查团,当时没有几个人敢去那儿。所以我还是原谅了他。”
费尔南多眨眨眼,说:“看来他还是个好家伙。后来呢?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调查报告。”
我发了一会呆,然后告诉他:“没有什么报告,他们再也没有回来。几个月后殖民军封锁了那片区域,把所有时空门的坐标数据更改了,人类再也无法接近那个地方,从此它就是一个回忆而已。”我接着说:“之后的第二年,志愿参军的人数锐减到之前的十分之一,军人一下子从一个令人向往的神圣职业变得无人问津。宇宙对人们而言不再神奇有趣,它充满着危险和无知,死亡和屠杀。你听说过湿婆吗?他是毁灭之神,同时又具备象征创造力的男性生殖器林伽。他简直就是宇宙的化身,在创造中孕育毁灭,在毁灭中酝酿重生。人类最开始时太天真,就像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心只顾着摆弄炫耀,完全没有意识到它是一个卸下拉环的手雷,随时有可能爆炸。他们沉浸于挑战宇宙,征服其他种族的美好愿望之中,却没想到宇宙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
老人沉默着,仿佛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才说:“易,你的想法太消极了,没有人喜欢奴役他人,殖民军只是在做他们该做的事。涅槃星只是一次事故,一次意外,它只能说明我们对宇宙的理解还不够深刻,而不是什么预言和警告。”
“这是你的看法吗?我并不这么想,我认为人类应该把他作为一个历史的转折点,像是二战、《联合宣言》之类的标志事件。每个人都有义务牢牢记住,并有责任将它传达给自己的子孙。我们不是宇宙的主宰,人类没有权利把自己产生的问题转嫁其他种族,我们应当寻求从内部解决人口压力和资源问题,而不是诉求于武力侵略。宇宙有自己的法则,它……”
“可是这并非什么侵略,孩子。”费尔南多打断我,“人类在探索和实践。这当中必定会发生与外星文明的接触和冲突。殖民军的存在就是为此,不是征服,而是保护。保护我们的文明能向更远的地方传播,保护宇宙的知识能够得以更广泛的交流。人类不也是经过融合才走到今天的吗?”
“费尔南多,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吗?每一场战争都始于文明的碰撞,十字军东征之后,基督教徒与伊斯兰教徒之间的战火从未平息。西班牙人到达了美洲,然后印加文明消失了。涅槃星标志着人类与外星种族的第